毕竟,这收复长安的一战,他再寻着理由不动兵甲,但到底也损失不少。如今蜀地而来的亲兵所剩不过三万。
若非将裴朝露拴在了身边,李慕仗着手中那七八万兵甲,估计早已同他兵刃相向。
天光大亮,李禹遂起身赶往早朝。
李慕病得上不了朝,他便需提高更多的关注,让朝臣和天子觉得他才是中流砥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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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恩殿中,裴朝露自晨起,面色便一直不好。虽李禹不曾来扰他,但她一夜梦魇,全是李慕伤重模样。昏昏沉沉的一夜,便没有彻底睡实过。
而晌午时分,林昭回来复命,更是让她一颗心跌倒谷底。
确确实实伤得下不了榻。
“见过他人吗?可有何人侍奉在榻?”裴朝露捂着胸口,声色颤颤,“阴家姑娘可在?阴……”
她突然想起,阴庄华说想要与他退婚。如此,自然不在的。
“属下如今随在太子妃身侧,进王府不便,遂不曾亲眼见得殿下,原是同属下接头的其他兄弟告知的。”林昭扶住裴朝露,“太子妃暂且定下心,殿下处有的是良医圣手,估摸就是好得慢些,总不至于危及性命的。”
林昭与封珩一样,皆是齐王府旧日属臣,便也知晓几分二人间的前程,只好声劝慰道,“您如今顾好自个方是上策,如此亦可安了殿下的心。”
裴朝露了咬了咬唇,自然认同此理,只就着林昭的手慢慢坐下身来,端过补身的汤药一点点饮了,“云秀——”
“云秀如今随在二哥身侧,你去传我的话,让云秀好生照顾他。”
“属下这便去。”林昭躬身领命,踏至殿外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那双目通红的人。
心道,这将云秀姑娘送去殿下身旁,估摸殿下的伤能好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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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已是七月流萤,裴朝露归来半月有余。虽心焦李慕身体,但一时没有出宫的理由,便也耐着性子待在宫中,以观形式。
如今宫外格局大变,原本东道上和长安城内投降汤思瀚的世家权贵,在李慕的大军清缴之下,或死或流放,十中七八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从西北道而来的八地高门,和当日逃亡敦煌返回的长安宗门世家,再加上随天子同往蜀地回来的朝臣,如此三方,立于朝堂之上,形成新的朝局。
而后廷之中,却是无甚变化。
苏贵妃多年如一日,宠冠后宫。穆婕妤一如往常,娴静无声地住在旧日宫殿。其他妃嫔皆是如此。
便是当日已经宣布薨逝的皇长孙,跳下城楼殉国的太子妃,如今皆活生生回来,天子亦不过一句二人得大郢福泽庇护,遇杏林圣手搭救方有余生,便堵了天下议论之口。
内廷之中安静得如同两年前那场逼得天子南下逃亡的战乱从未发生过。这厢天子携妃带子归来,仿若只是一次外出巡游,一场温泉避暑,到了时日便自然回宫。
裴朝露渐渐看清局势,天子虚伪不愿提及逃亡丑态成为他帝王生涯的耻辱,朝臣各自谋利只想往前走康庄大道,世人百姓得温饱已是足矣谁会再论其他。
两年前,潼关阵前,阵亡的七万兵甲谁也不愿再提及。朱雀长街西坊间,门阀集中地,旧府换新匾。
唯有付之一炬的司徒府门前依旧被狗血污秽时不时地泼洒。但也仅如此而已,再无更大的风浪。
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名利来去,原也无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