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维桢:“劳烦钜子。”
秦央:“请夫人先行——咦。”
他话说一半,视线越过赵维桢,看向身后。
赵维桢随着秦央的目光转头,只见不知何时,嬴政来了。
快要七岁的男孩,默不作声地站在工坊门口聆听着一切。见赵维桢和秦央看向他,也不慌张,只是稳重地点头行礼。
“政公子来了!”
赵维桢讶然道:“公子来了,怎也不出声?”
嬴政:“不想打扰工匠钻研。”
说完他稚嫩的面孔中,浮现出几分淡淡笑意。
“恭喜夫人、钜子。”男孩道:“钻研有成,是喜事。”
“哦?”
赵维桢眉梢一挑,颇感兴趣道:“政公子为何要恭喜我?”
明面上是问道喜的缘由,可是嬴政知道,赵维桢的问题要更深一层。
从邯郸到咸阳,赵维桢对嬴政的教育方式一直是碰到什么说什么,想起什么考什么,嬴政早就习惯了。
为何道喜?自然是因为钻研出的物事有用处,维桢夫人想问的是有什么用处。
他稍微思忖,而后回应:“借用水力,可大大的省下人力与物力,农人可借用此等工具处理麦子、水稻。如此,既能腾出人手去做其他的事情,也能在加工粮草方面节约时间。”
而且……
嬴政隐隐觉得,维桢夫人这一系列的图纸,好像还能连起来。
“改善农具,能扩大耕种面积,种出更多的粮食。”嬴政斟酌道:“更多的粮食,就需要更快的加工方式,所以要改善石硙等工具。粮食能养活更多的人,就能有余力去打造兵器、饲养马匹,亦可增加更多的骑兵。这……是否就是维桢夫人之前提及过的生产力?”
赵维桢闻言,本就喜气洋洋的笑脸又是灿烂上几分。
在举一反三方面,小嬴政一向可以的!
她俯下()身,还是没忍住,轻轻捏了捏小嬴政脸蛋。
“政公子总是这么聪明!”赵维桢毫不吝啬地夸赞。再这样下去,她都觉得自己教不了小嬴政啦。
嬴政轻轻抿了抿嘴角,权当是展现了被称赞后的喜悦。
“这水硙,何时能投入使用?”他好奇问。
“还得再试试,确认稳妥了才行。”赵维桢回道:“否则出了问题,即使不伤害到农人,也是浪费资源。这种事情,政公子,可千万不能着急。”
嬴政却道:“可是,太爷爷也急。”
赵维桢身形一顿。
看向赵维桢陡然复杂起来的表情,嬴政不禁回想起咸阳宫内的场景。
昨日他一到,病榻上的秦王稷就非要起身,侍人们接连劝阻,秦王不仅不听,还要责骂侍人不懂事。
嬴政也担心太爷爷的身体,可在触及到老秦王坚决的目光时,他还是把心中的关心与劝诫咽了下去。
“来,政儿。”
老人虽在病重,可步伐依然坚定。他走下床榻,对着嬴政招了招手:“跟寡人过来。”
于是嬴政就随着秦王走出了寝殿。
咸阳宫恢弘庄严,侍人、宦官再多,也填不满室内的空空荡荡。殿外的走道宽敞明亮,秦王稷的背影卓然挺拔,可是嬴政跟在后面,却莫名品出一种高高在上的孤寂。
为王者,都要与这般孤寂相伴么?嬴政不禁心想。
年迈的秦王带他来到了偏殿的议事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