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读了近二十年的圣贤书,却仍是束手无策。
“元晦”裴醉抱着李昀,声音发紧,压着痛意,似乎只有轻唤他的名字,才能渐轻一些痛苦。
李昀缓缓抬手,小心地环上裴醉的腰,用手轻轻替他抚着微颤的脊背。
“李元晦。”
那人喑哑低沉的嗓音,将这名字缓缓辗转于唇齿之间。
李昀心狠狠颤了颤,心中的高墙已经崩塌,多年的礼教和束缚,也土崩瓦解。
十年时光,终是将起于青萍之末的微风,变作迢迢卷幡之风。
在这狭仄灼热的拥抱中,李昀心中忽得一亮,多年悬而未决的心事,在此刻尘埃落定,如同一颗埋下的种子,终于得以见明艳日光。
“忘归,我明白了。”
“嗯?”
李昀抿了抿唇,拼命将裴醉扶进了暗巷。
裴醉扶着墙,慢慢蹲坐了下去,靠着砖跺歪斜的墙壁,苍白着朝他笑:“我休息一会儿。”
李昀蹲在他的面前,用手轻轻盖上了裴醉的双眼。
“晕吧。”
裴醉握着李昀微凉的手,唇角微不可见地翘了一下。
“好,都听元晦的。”
那人双眼缓缓闭上,睫毛扫过李昀的手心,又轻又痒。
李昀将手移开,露出一张沉静的面容。
那人薄唇处藏了不可见的血痕,总是微挑的飞眉也平和地舒展开,与平日那副散漫不羁却威严摄众的模样完全不同,只有眉眼间能看出几分小时候的模样。
李昀用指腹替他抹去唇边藏着的血痕。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顽劣又洒脱的裴家四公子,变成了内敛又隐忍的大庆摄政王。
抹去心上自由,自甘套上枷锁。
李昀知道,今日扶宽的所作所为,算是全了那人年少提刀斩不平的愿望。
李昀坦然坐在了肮脏满是尘泥的石砖上,将那人微垂的头拨到自己的肩上。
穿巷风声呜咽,破旧的屋檐遮住日光,仿佛把街巷外的喧嚣也一起遮了起来,只有两人并肩而坐的难得半刻安闲。
“知者行之始,行者知之成。”
“我心即我行,是为礼,亦是为诚。”
李昀声音轻浅,如同少时临窗手不释卷时的轻声吟诵。
“世间万般物理,书中自有答案。可这五年,我走过南境北疆,明白唯有行路历事,才能懂得朝政与民生。”
“我对兄长的心思,书中亦有解答,可我仍无法释怀。我总是生气,并非对着你,而是因为我自己。”李昀微笑,“这么多年,我刻意去逃避,可那念头日夜折磨着我,无休无尽。这几日,与兄长相处,我方知,逃避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