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的莫须有自然是昭雪大白于天下,只是时机已然太晚。由于边关寒疫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一军,梁王也未能幸免。
李临手里握着李昀身死前留给他的厚厚一摞密函。
那端庄雅正的楷书刺痛了李临本就因为疲劳而染上血丝的眼睛。
他不敢看,却又不能不看。
他把自己关在议事殿里一日,从日头高挑看到星沉月升,从手札第一页翻到了最后一页。
全文无一字喊冤,无一句称愤,只是用平静温缓的笔触写下了他对于土地、武举、税制和官考的看法。
就如同往日他温和安静地陪在自己身旁,指导自己批折子一般。
李临忍着心头的害怕和后悔,又从头看了一遍。
没有。
梁皇兄一句话都没有留给自己。
李临颓然倒在龙椅上,抱着李昀留下的绝笔手札,把幼小的身子微微蜷缩成了一小团。
自己的一念之差,被人利用,给梁皇兄戴上了谋逆的罪名。
后来虽非他本意,可梁皇兄和裴皇兄并不知道这承启的祸乱因果。
皇兄们在替他守边关的时候,听到了这样令人心凉的消息,是不是恨死他了?
何况,梁皇兄还
李临的眼泪掉在了李昀的手札上,晕湿了那团墨黑。
小皇帝惊慌失措地抹掉眼泪,又用小手去擦那墨印,可是越擦越花,最后,竟把那一页字迹都抹得狼狈不清。
李临‘哇’地一声大哭了出来,他手忙脚乱地去扯了一张熟宣,沾了墨,用无力酸软的手腕去誊抄那一页的书文。
想要留下梁皇兄所有的教诲。
不是赎罪。
他只是不舍得梁皇兄走。
李临的视线被眼泪模糊着,他一边吸鼻子,一边努力地抄写着。
只是,当他拿起那一页被泪晕湿的纸时,忽得发现,梁皇兄在‘慎’字上轻轻地点了一个墨点儿,不仔细看却也看不出来。
李临怔了一下,从头又翻看了一遍。
一本手札里,李昀将所有的‘慎’字都点了一个清浅的墨点,共五十三字。
不是仁,不是宽,而是慎重的慎。
君王一念,伏尸千里。
慎之重之。
李临用力地抱紧了手臂,把头埋在臂弯里,小声呜咽地哭出了声。
“梁皇兄裴皇兄朕知道了你们回来好不好?”
承启很快便安定了下来。
李临依着杨文睿的意思,着意赏了崔家不少,只是他赐下的都是一些虚职,没有再让崔氏世家子进六部九卿,担任重职,却即刻与崔时景完婚。
本以为筹备仍要个把月,可谁知礼部早就将立后的金冊宝印吉服准备妥当,连吉日都选在了三日后,宛若,早知其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