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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孤儿院（第1页）

吕烁出门时，刚好下午一点，居住区内各门各户的老少爷们也都刚走出家门，人流汇聚在狭窄的过道街口。

在楼上等着的吕烁往下看去，一颗颗光头反射着刺眼的阳光，白晃晃的一片。

这些男人身着统一的灰蓝色连体工装，他们现在是赶着回东5区北边一个食品加工厂干活。

上午自然也是要干活的，中午回家不是为了吃饭，而是为了送饭。

食品加工厂会给这些重体力劳动的工人提供午饭，他们会把一部分留着带回家来给自己的孩子，然后再赶回工厂挖“猪角”。

猪角是角猪的角，角猪是秋岭山基地主要的肉食来源之一，算是被基地半圈养在第三层防御圈中。

角猪长得像基变灾害前的家猪，但没有尾巴，周身布满七彩的色块，而且额头上长有朝前的尖角，叫猪角。

角猪不光能以拱的方式用它的猪角实施物理攻击，插入敌人身体的猪角还能注射毒液。

猪角连接的毒腺内充满了带腐蚀性的毒液。在角猪死亡的一瞬间，这些毒液会迅速扩散到角猪体内。因此，食品加工厂工人的一项重要工作，就是在角猪活着的情况下，将角猪的猪角、导管、毒腺等完整无缺地挖出来。

这项工作会耗费大量的精力，而且非常危险。虽然角猪一般只有拱到东西了才会注射毒液，但也发生过特殊情况。例如，有些角猪在被捕获装车送到加工厂的整个过程中未见异常，在工人正要下手挖猪角时，却突然喷射出高压毒液。又比如，有经验的工人会左手侧握住猪角，并避免猪角朝向自己。可是，有的猪角的角根部位居然也能排放毒液。

这些挖猪角的工人，很多身上、脸上都有被腐蚀后残留的伤痕，凹凸不平、肿胀皱褶状的伤疤说明受过轻度腐蚀，直接少了一大块的，是重度腐蚀后幸存的标志。

一开始，吕烁看到这些工人未被衣服遮掩的伤痕时，总觉得不适。明明长别人身上的，结果自己在那膈应得不行，吕烁很是看不起自己。而现在，当吕烁完全用另一种心态和眼光来看时，只觉感慨。但又说不清自己具体是在感慨什么，还是很瞧不起自己。

总之，等到这些工人全都走光了，吕烁才慢腾腾地走出居住区。

离开居住区，吕烁先到了东区最大的集市，可逛了两圈也没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幸好先去董叔那里买了今晚的“夜行许可”，吕烁心想。

秋岺山基地自然是有宵禁的，除工作、岗位性质特殊等情况外，原则上普通居民晚上9点之后不允许离开居住区。特殊情况要在宵禁期间出去的，需要在食品配给站备案并购买“夜行许可”。近期，夜行许可的售价起步是6小币，需要先行支付，之后每一个小时加2小币，在归家备案时结算。

“包夜有优惠，晚上9点到次日凌晨5点，八小时包夜价18小币。”董叔是这样给吕烁推销的，吕烁没舍得包夜。

吕烁本是打算买一个大容量的移动存储设备，既然白天的集市上找不到，只有等晚上去夜市了。很多基变灾害前遗留的小玩意经科研院鉴定无害或无关痛痒后，会流入到夜市交易。吕烁那台电脑，就是以前在夜市淘的。

在离开集市前，吕烁为了掩饰自己的财务危机，很是奢侈地买了两个大蛋糕。这种奢侈的蛋糕其实就是裸蛋糕，也是在这个集市唯一能买到的蛋糕。基变灾害前那些什么冰淇淋蛋糕、水果奶油蛋糕啥的，可不是能随便看到的。

不过，这两个蛋糕的价格是真的奢侈，一共花了吕烁110小币。

提着蛋糕，吕烁跟着便来到了东7区西北边角落上的一处庭院。庭院临街一侧少见的以披满绿植的篱笆作为围墙，西面和北面是两排平房，东面有三间独立的房屋，角落处各有几颗树。

庭院中六七米高的树冠很是显眼。基地内不允许大面积地种植树木，对树木的高度也有限制，超过限制的会被砍掉。因为，树林或许会吸引、隐藏一些奇奇怪怪的昆虫鸟兽，这些昆虫鸟兽又可能吸引来一些更加奇怪且危险的基因生物，也就是那些受“糖衣”影响而变异的生物。

秋岺山基地目前应对来自路面和地下的威胁已经是十分艰难了，防空方面几乎全靠少量的高等级基变改造人。因此，让自己不那么显眼是唯一的选择。

这些随风荡漾的树冠，看着是真的舒服。每次吕烁来到这里，总会在篱笆外驻足远观，这次也不例外。

现在是下午四五点的样子，庭院中，像往常一样，传来一群小孩嬉戏玩闹的声音。这是他们每天一小时的游戏时间。吕烁正要跨步走到院门，可突然之间，他在嬉闹声中辨识出了一个清脆却又柔和的女声。

李素素？她怎么在这？吕烁立马背靠篱笆，又微曲膝盖。吕烁比这篱笆高出了一点，心里正担心自己的头顶有没有被看见。

我怕什么被人看见，这里是我建的孤儿院啊，吕烁对自己的慌张很是恼怒，可又确实迈不开步子走进去，心里纠结。

没胆子进去，还没胆子偷看？吕烁打算先到篱笆墙边角处找个空隙大点的地方偷看下里面是什么情况。

吕烁不知道李素素是不是专门来找自己的，按理说不应该，自己一般两三个月才会来一次，她不可能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来。如果不是专门来找自己……这样一想又让吕烁觉得有点低落。

这个孤儿院算是吕烁的爷爷吕树的一个遗愿吧，总之是他想做但没来得及做完的，吕烁是这样认为的，虽然吕树从来没跟他提过。

在星坠之夜后的有段时间，吕烁天天浑浑噩噩的，吕树天天忙进忙出的。

吕树年轻时当过兵，基变灾害前的兵，这或许也是他给吕戍起名的缘由，毕竟父子的名字叫起来一样多少还是有点奇怪和不便的。

比如，为了区分，李德就以大叔称呼吕树，然后理直气壮地用小戍称呼吕戍。吕戍为了报复，就逗李素素，叫她小小戍，说她其实是自己女儿，被李德偷了去。李素素人还很小，却总能一板正经又奶声奶气地纠正他，说自己是小淑，自己的爸爸叫李德。

吕戍的死亡最终被基地宣传为是英雄的牺牲，他在进一步探索基因果功效的道路上倒下了，付出了发狂和死亡的代价。这是一个关于吕戍的悲剧，也是关于整个基地的悲剧。基地受害最严重的东部和北部几个区域中，幸存的人不仅承受着与亲人生死两隔的痛苦，还面临着无家可归的困境。

那吕树该怎么办呢？

吕戍怎么都还是基地的英雄，他遗留下的财产中，大币按政策规定被没收了，但是，数目巨大的小币仍然留给了吕烁和吕树。

拿着这笔钱的吕树是不会做出其他选择的，他开始为基地重建和救助灾民出钱出力，这便是这间孤儿院的来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