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扶着虞陟让出来的凳子坐下,刚才路上一直在想见到虞正源要说些什么,要先表达关心和担忧,还是问问公司怎么安排,顺便再表个决心会为他分忧叫他放心养病。
可是这会真见着了,她张开嘴,却只能挤出一句干巴巴的“怎么搞的啊你”
平时怼人吐槽巧舌如簧的那套嘴上功夫,现在完全使不出来。
更做不出乖女儿扑上去撒娇落泪的软顺姿态,反而只能故作冷硬地跟他商量公司的事,好像她是全天下最关心她爸的公司生计的人了。
虞正源精神头和情绪都还算不错,躺在病床上,眼神甚至比平时坐在大办公桌后头显得还要清亮些。
“突发的高血压,估计要住个天才能出院。”
“期货的事还在查,我让小唐联系你了,有眉目了他会同步汇报。”
“我住院的消息没必要外传,你这几天先替我去见几个人,提前都约好了的,小唐会告诉你日程安排。”
“我会尽快出院,有什么问题随时问我,不要擅作主张节外生枝。”
生病的人最明显的特征就是说话中气不足,虞隙没提问更没反驳,听一句应一句,一边点头一边说好。
等到全都交待完,她也大概能推测到高血压突发的原因了。
从期货价格出现异常波动开始,一直到今天,虞正源简直不显山不漏水地撑了好大一盘棋。
那几个约好了要去见的人,个个都不简单。
虞隙毫不怀疑,虞正源甚至可能已经谈妥了,只待最后的收尾行动了。
至于究竟是谁在搞鬼,在听完他的一番交待后,竟似乎成了棋盘上最无关紧要的一粒子。
“我不确定的事,就打电话来问您,不会自己乱来的。”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
“也不会老打电话总之我没出现就是没事,您就可以安心休息。”
再多的话好像也没有了,虞隙皱着眉头起身,告别前扫了一眼这间单人病房。
黎美云完全没有要关注他们谈话内容的意思,在房间对角的小沙发座上专心致志地削苹果,切成精细的小块。
虞陟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人影都见不着。
虞隙想再说点什么结束语,却又抿住嘴角。
最后只忍不住伸手弯腰,为虞正源掖了掖并不曾松动的被角。
路过小沙发,虞隙颇为不自然地,对黎美云点了个头致意,说了声“我先走了”就陷入词穷。
黎美云反倒显得比她轻松自在得多,甚至先问过她要不要吃点苹果再走,得到虞隙的拒绝后又朝她挥挥手,“没事的,你忙你的去,医院这边我守着,不用你操心。”
确实,偌大的病房里,并不需要她。
虞隙点点头,推门出来。
门边的走廊上,两个高大惹眼的男孩子靠着墙相谈甚欢——
可不就正是刚从病房里消失的虞陟,和从病房外就开始消失的景陆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