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警司下了最后通牒:“这个案子始于温茂止于温茂,温成荫是畏罪自杀,我们经罪科才能留存颜面。《情缘毒药案》就到此为止,我会让pprb照实对外公布。”
畏罪自杀——
时运侧头狠狠呼了口气,努力缓和了因为咬紧牙关而异常紧绷的下颌线。他的努力隐忍与不驯全被总警司看在眼里。
“何警司,你提拔的‘好苗子’!”总警司严厉地看了眼身旁的警司,继而以更有威慑力的目光扫向挺拔如白杨的时运,“你很不服?是不是警务处上头的所有决定都要和你区区一个sip交代?”
“no,sir。我没有这样认为。”时运在雷霆震怒中依然坚持试图扭转局面,礼貌地恳求,“但我不认为这就是真相之全部,请您相信我们和会计支援组,再给我们……”
“我再说最后一次!”总警司拍桌而起:“thisisanorder(这是命令)!out!”
“yes,sir!”时运从嘴里艰难挤出一句遵命,转身离开了总警司办公室,一如他来时那般毅然。
“你真的在这里。”
时运手里的烟燃了一半,在被人拍动肩膀时应声抖落。他回头看见是姜至上了天台。
“你都知道了?”时运吐出一阵雾,有些无奈地耸肩,“来一根吗?”
“一口就行。”他弯腰就着时运的手势,抿唇覆盖刚才时运吸过的香烟过滤嘴,面颊一点点凹陷进去,带出一个漂亮的烟圈。
时运非常不争气地被撩到了,继而有些仓促地将烟头摁熄在粗糙的墙面上:“在警局别招我。”
姜至自辩:“是你先招我的。”刚才时运落寞又颓废的背影可是在他心头烫了个洞。
“全经罪科都知道我被总警司从办公室一屁股踹出来了吧?”时运自嘲,“这事儿给闹的。”
姜至没有否认,只是安慰:“对纪律部队而言,最重要的是服从。你是警察,比我更懂这句话的权威。”
“没有人会笑话你,他们都佩服你的坚持。”
时运缓慢又沉重地呼了口气。明湾商界在商界蠹虫的搅动下暗潮涌动,他是劈浪前行的舵手,却要被船长喊停。时运不甘,却感到无力:“加入这里的时候我以为蝼蚁只要持之以恒就能倾覆大厦,但我其实太渺小了。”
温成荫坠楼那天的过程真相警方的执法记录仪可是拍得明明白白,公共关系科本可以第一时间开发布会澄清,但他们没有这么做。经罪科的声誉不重要,这一场大龙凤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敲打他。
温成荫将死时的善言、计划好的舆论攻势,发生的一切都是在提醒时运:再不收敛锋芒,之后便会祸及姜至。只要时运不再穷追不舍,对方自然就会暂时放过他。用结案换取短暂的彼此收兵,这是笔彻头彻尾的强买强卖。
只不过经此一事,经罪科里的蛀虫倒是初露原型。注定的苦战已经开始,时运拧头望向他唯一的战友。
“温成荫临死前告诉我,他们也不会放过你。”
姜至无所谓道:“尽管来吧,总有一天要面对,为什么不是现在呢?”
热风从他们彼此坚定的眼神中穿过,头顶的炙烤为他们铸成燃烧的盔甲。无畏是源于内心对还原真相的坚持,还有身边人的陪伴。
第44章玫瑰尾声
如总警司说的那般,第二天公共关系科果然在经罪科总部召开了迟到已久的记者会,针对《情缘毒药案》向明湾公众公开回应。记者会上,警方首次公开了执法视频,关于时运的流言不攻自破。
“近日来针对经罪科与时运高级督察的虚假言论已对警方的形象声誉造成严重损害,同时也严重侵害了市民对我们的信任基石……《情缘毒药案》的主要犯罪嫌疑人温某系畏罪自杀,如执法记录仪所摄,时运高级督察与嫌疑人全程并未发生肢体推撞,还因试图救回跳楼的嫌疑人而负伤……”
“请各位媒体朋友立刻停止不实报道,我方再次强调,经罪科由始至终都坚持《警务人员守则》,从未过度执法,今后也将继续不偏不倚执法办案。”
新闻稿写得滴水不漏,只是时运听入耳中心里很不是滋味,可偏偏还被安排在席上,半分真实的表情都做不得。上一次他来到这个发布厅还是出席姜至的委任仪式,而今天媒体镜头下的主角竟然变成了自己,理由还是形象洗白,实在是荒唐可笑。
时运面前摆着局里代笔的发言稿,上面冰冷虚伪的文字宛如扭曲的爬虫,正一点点啃噬着他的眼球。他被安排在公共关系科负责人之后发言,主要是作为主要侦办人交代案情。
被迫终止追查、还要被迫在公开场合亲手画上句点,这对时运而言无疑是一次心理受刑,而幕后之人乐得欣赏这出好戏。
姜至安静地坐在席间,他的脸被媒体的长枪短炮几乎全挡住了,但时运依然能感受到那股温柔又有力量的注视,心情舒缓了很多,才不至于在台上念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时作呕。
短短半小时的记者会漫长得像是地球冰期,他知道自己必须忍耐,让那些人以为自己被打断了尖锐的犬齿、拔除了锋利的爪,变得驯服听话,然后等到合适的时机再飞扑上去咬断对方的喉管。
时运脸上得体的表情终于在离开发布厅后分崩瓦解,碎成一片片冰碴深刻地扎入地面。远离人群后,他有些烦闷地一拳砸到墙上,一口气还没咽下去,就被姜至拽入了楼梯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