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不逼你们,你们好就行……”
这么平淡的一句话,却盛满了妥协,我的心一点点地沉,胸口也闷到了极点,眼泪终是控制不住滚落了下来,我迅地揉了揉眼睛,单手死死地掐住了大腿,默了片刻,扬起了下巴,说。
“爸,我们分手了,所以也不是他不来看您,是的确没什么必要。”
闻言父亲肩头一僵,垂眸不可置信地望了我一眼,而后嘴角的弧度加深了一些,这笑容大抵是我进来之后他最自肺腑的笑,我甚至能看见他眼角的褶子。
他也没再说什么,但感觉却是像是松了口气,放心了很多。我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也没和他说池上泉做过的那些龌蹉事儿,并非我袒护池上泉,而是真心觉得没有必要了,这么个人,就是在我生活中彻彻底底消失了,甚至连我和池上泉之间美好的回忆,我都快忘干净了。
“以后我都听您的话,您不许我和谁在一起,我一定离那人远远的。仔细想想,这么长时间,我们好像也没一起出去旅行过,您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哪里都行!等您出院了,我们就走,不用带太多行李,看到什么就买什么。您说过喜欢看我穿红色的裙子,那您就赶快好起来,带着我去买,买很多很多条,我每天都穿给您看……”
我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也不知道在掩饰什么,语气越的快,等我止住声音,才觉父亲已经睡着了,耳边是他沉重但很均匀的呼吸声。
我小心翼翼地从他怀里钻了出来,生怕吵醒他,将他身后的枕头放平,替他盖上了被子。
我并没有马上起来,几乎是下意识地又趴在了父亲的身上。感受着他的心跳和体温,我才反应过来,他真的醒了,能和我说话,也能对我笑了。
我将脸埋在被子上,咬紧了牙关,无声地哭了出来。
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握着,这种感觉难以言喻。父亲对我的态度和从前没有区别,可我总觉得哪里变了,具体是哪里,我也说不上来。不仅仅是因为我现在父不详。
只觉得我们那么亲,他还是骗了我,并且他骗我的那些事儿,对我而言是十分重要的记忆。他不先开口,我压根不知道怎么问。
如果我说,我记起了那场车祸,母亲死了,他会不会恨我?会不会太傻了?他真恨,但凡有那么一点点恨,也不至于这样对我。
大约就是他掩饰得太好,藏得太深,所以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没有刻意地去回想那段记忆。
我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我的呼吸开始变得困难,我才稍稍抬起了头,不过一时,我的后脑上就覆上了一只温暖的大掌。
我开始以为是父亲,可余光看向他,他双眼紧闭,没有丝毫醒来的模样。
下一秒,我身后就传来了周奕琛低沉的声音,“别哭了,等会你父亲醒了,还以为是我欺负了你。”
我一时间不出任何声音,只是侧过了脸,定定地望着周奕琛,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他的下巴和滚动着的喉结,脸上究竟是怎样的表情,我看不到。
数秒后,我恶狠狠地拍开了他的手,霍然站起了身,背对着父亲,压低音量道。
“哈,欺负?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行不行?你是我的谁?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你说这样的话才容易被我爸误会。”
相视无言了片刻,周奕琛冷睨了我一眼,侧开了脸,面无表情地说,“我们的关系,不是你一句话就能撇清的。”随即转身离开了病房,听着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我的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只是再也哭不出来了。
我陪了父亲一会儿,特护就进来了,我吩咐她提醒父亲按时吃药,这才依依不舍地退出病房。
等我出了医院,才现周奕琛并没有走,他靠在车门旁,静静地抽烟,见我过来,他捻灭了烟头,坐进了车里,并按下了车窗,让我上去。
我犹豫了数秒,才拉开车门,这会儿他没有立马启动,而是等我系好安全带后,才驶出医院的停车场。
可能是方才我表情绷得太紧,现下也不能这么好的控制住情绪,周奕琛也不和我说话,我靠在椅背上,开始认认真真回忆以前生过的事儿,每个细节我都努力想起来,可越是这样想,就越觉得心酸。
我也挺怕自己的记忆出现什么偏差,但事实证明,周奕琛也对我温柔相待过,他那么耐心,牵着我,不管我多任性,他都不会训斥我。
再次相见,周奕琛对我的态度压根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他手段颇多,专做戳我心窝子的事,半点情面都不留,我真想问他怎么下得去手,心比石头还硬,更何况我们之前的关系这么好。可生过的事就是生过,他不想承认,那也确确实实存在过。我们曾相爱过?应该不可能,一个屁大的小孩,能有多深厚的情爱。
想到这里,我喉咙一紧,心也跟着漏跳了一个节拍,或许我们之后也经历过些什么呢?只是因为车祸给我带来的后遗症使我再次遗忘了。我缓缓地看向了周奕琛的侧脸,带着试探问。
“周奕琛,车祸之后,我们是不是还见过?”
他不理我,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我们见过对不对?在车祸之后,我进监狱之前,对不对?”
我不自觉地就提高了嗓音,抬手扯住了他的袖口。
“你刚才说,我们之前的关系不是我一句话能撇清的,那我们究竟是什么关系?结婚前,我们是情侣吗?我爱过你,你也爱过我,对不对?”
听到这些话,周奕琛竟笑了,笑得十分轻浮,如同我说了个天大的笑话给他一般。短暂的沉默后,他眉梢轻佻,横了我一眼,笑着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