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绝密的暗杀(14)
李志桐本能地往后一闪,回话道:“我只是受上峰差遣,协助赵区长做稽查工作,怎能烦劳军座的大驾。”
说着说着,三人跨进了客厅。可一进门,李志桐与赵思武不由一愣,但见张岳早已坐在那里,表情上极不自在。董其武拉着李志桐的手,向座中各位师长介绍了李志桐的身分。
接着,董其武高声宣布道:“董某人刚接到北平傅司令长官的通知,着即升张岳师长为35军副军长,原师长的职缺由军部参谋处长接任。”宣布完毕,客厅里立时掌声四起。
张岳略显尴尬地起身致谢,然后表白道:“我张某人追随傅长官一生,生是长官的人,死是长官的鬼。感谢长官的栽培,长官让我们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决不含糊。”
董其武待他讲话后,突然敛住笑,大声宣布道:“大家都知道,傅司令已经宣布和平起义,我们身为傅司令的部众,要坚决支持傅司令的正确举措,坚定不移地走和平起义的道路。至于个别人有什么异议,这是人之常情,人各有志,本人概不勉强。”
“可是,”董其武话锋一转,掷地有声道,“有的人妄图制造事端,甚至有针对我个人的预谋。我要正告那些人,你们的枪还没摸出,早成了马蜂窝。只要不扰乱军纪,不祸乱我的部队,我保证来去自由,一定礼送出境。至于和平起义,我董其武和我的10万部队是走定了这条路,坚决跟共产党干。”
会客厅里顿时响起了掌声,赵思武和李志桐不得不夸张地举出双手拍打起来。
事后,赵思武与李志桐在董其武的允诺下,带领那些敌特分子去了兰州。李志桐因未完成任务,又逢毛森同族叔毛人凤叫板,一怒之下,毛人凤将李志桐转押台湾,秘密处决掉了。赵思武后被俘,死于狱中。
至于董其武将军,解放后有人对他放走了这批军统特务,大置微辞。毛泽东得知后,为他开脱道:“莫怪董先生了,他首创‘绥远模式’是立有大功的。放走几个小特务,算不得啥子大事,天塌不下来。”
董其武解放后曾任绥远省政府主席,解放军第23兵团司令员等职,曾参加抗美援朝,1953年后,长期担任69军军长,1955年,他被毛泽东点名授予上将军衔,1980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89年在北京去逝。
王蒲臣颇为自豪地说:“北平最有名的‘飞贼’段云鹏,如今被我招到手下,此人轻功很好,善于夜间飞檐走壁;另外,北平站的爆破队技术也不错,可以负责安放炸弹。”定时炸弹果然装进了北平市长家。
1949年初的一天,南京户外漫天飞雪、滴水成冰。著名的傅厚岗国民党“代总统”李宗仁官邸。一位文质彬彬的中年人走下台阶,紧握住李宗仁的手,其态殷殷,“德公,和谈是惟一可行的出路。就方方面面的情况而言,舍此决无他路。解民倒悬,扶大厦于将倾,全系德公一念。如此,也不枉我何某人今日程门立雪。”
说完,他别过李宗仁疲惫而复杂的目光,转身登上车,向机场奔去,随后飞往了北平。
此人是谁?他就是已经决定和平起义的傅作义派往南京的特使,国民党前北平市长何思源。此行的任务就是说服南京政府能拿出诚意,进一步推动国共和谈,以北平为范例,走和平起义的道路。
何思源早年留学法国,负笈归来后,出任过老家山东省的教育厅厅长、国民党天津、北平两市的市长。1948年春,他主动辞去了北平市长一职。卸任半年来,他拒绝了蒋介石的其他任命,以在野之身,游览了蒋管区的几个城市,所到之处,无不是混乱腐败。“气数已尽啦!”他暗自叹息,这次他以特使身分和僚属旧谊规劝李宗仁取代蒋介石,与共产党谈判,恢复和平,解民倒悬。但李宗仁四处受制,又抱“划江而治”的梦想,有这么大本事吗?他没有把握。
一到北平,何思源便去见傅作义,劝其不要再对南京方面抱有幻想,单独与共产党合作,傅作义踌躇不决,何思源便利用自己的影响,发起了一场“和平运动”,呼吁与共产党和谈,使古城人民免受一场刀兵之苦。
就在何思源奔走之际,军统的魔爪正向他伸来。他刚离开南京,军统特务们的报告就送到了蒋介石的案桌。
“娘希匹,有人吃里扒外,领着党国的俸禄,却大放和谈空气,频频活动。”蒋介石平时最恨他手下高级官员的背叛行为,他冲着毛人凤大发雷霆:“这种人应该严惩,你手下人是怎么搞的?”
毛人凤立刻明白了蒋介石的意思:“总裁息怒,卑职已经布置了。名单上早就有了这个人。”毛人凤非常清楚蒋介石的心思,所谓“严惩”,即杀掉之意,而何思源的材料,则是他亲自送呈上去的。
“党国多难,只有严惩几个人,才能警告那些不忠不义之徒,你们的工作决不可掉以轻心。”蒋介石说完,意味深长的瞥过毛人凤一眼,便愤愤地朝外挥了挥手。
毛人凤明白主子的意思,诺诺而退。
随即,他悄然赶往上海,在毛森的公馆里,毛人凤召军统行动处处长叶翔之,特种技术研究组组长刘绍复,共同研究刺杀方案。
“二位,名单上的人,想必你们都清楚了。这是总裁密令,一定要干得干净利落,不露痕迹。否则,便不好向舆论界交待。”叶翔之点点头,面有难色,“事情只能一件件去做。这些人都不是等闲之辈。”
最绝密的暗杀(15)
毛人凤不急不恼,笑眯眯地自谦道:“哪个让我们是吃这碗饭的?值此危难时刻,我们要替总裁和党国分忧,断不可以个人得失而计较。”说着,他迎向叶翔之用手指往前点了点,表扬了开来:“翔之,你这次就干得不错,关于何思源与李宗仁勾结的报告送到总裁那里,他直夸我们的工作做到了前面。对于那个何思源,总裁指示,一定要严惩。但是,你们都清楚,我是文案出身,对外勤工作并不熟悉,对暗杀更是外行。你们看怎样干才好?”
叶翔之经毛人凤这一说,顿时飘飘然起来:“局座,何思源目标很大,杀他之后可能会有一场风波,所以必须做得滴水不漏。我看可否这样,派人埋伏在何宅附近,等何思源出门时,以枪击毙。这样,我们只要选派个枪法好的人,再派辆车等在附近,就可以了。”
毛人凤仔细想想,觉得可行,于是当场拍板:“好,翔之你负责此事吧!”
叶翔之领命而去,但没过几天,他又发觉自己的设想过于天真,北平是共产党的天下,自己跑过去,弄不好就是自投罗网。思来想去,便又向毛人凤报告:“局座,我们前次订的方案并不十分可行呀!何思源防备甚严,他又和傅作义关系很好,即使枪击成功,我们的人也很难走掉。一旦败露,我们就会陷入被动之中。”
其实,他是怕万一行刺者被捕,蒋介石会找替罪羊,拿出来严惩。他原本是个笔杆子,进入军统后才干起暗杀的勾当,尽管暗杀“业务”并不精通,但政治头脑却比其他特务精明。北平站的特务一向他报告何思源的情况,他便意识到自己给自己做了个笼子。
毛人凤紧盯着叶翔之,心中不由得升腾出一股莫名的怒火,但他强压了下去,依旧和颜悦色地以商量的口吻劝导道:“翔之,我想你提的方案并无漏洞,现在怎么又不行了呢?何思源是那张名单上的人,又是总裁亲自交待下来,再难我们也不能打退堂鼓。”
“局座,且不说现在何思源防备森严,我们不易动手,现在北平是傅作义的天下,我们的人即使得手,也会留下痕迹,因为枪击地点离何家太近了,傅作义如果插手,我们保密局的处境就困难了……”叶翔之滔滔不绝,讲了一大通暗杀不可能成功的理由。
毛人凤对暗杀本是外行,觉得这些理由确实很正当,也无法反驳。可他是奉命行事呀,不暗杀何思源,让他毛人凤怎么向老蒋交差呢?想到这里,他不惜放下了局长的架子,近乎是在祈求对方了,“翔之,困难一定是有的,我们必须进行这项工作,因为这是总统的命令,看来现在是应该研究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的时候了。你去把刘绍复和毛森找来,我们重新考虑杀何方案。”
叶翔之无奈,只得找来刘、毛二人,重新研究刺何方案。
“我们保密局,肩负着总裁的重托,制裁一个高官,如果留下把柄,会让大家都脱不了干系,给以后的工作带来困难。所以这次的行动,一定要做得滴水不漏,翔之认为上次的方案有漏洞,我们要重新研究一次,你们有什么见解,尽管说出来。”毛人凤对几个下属和颜悦色地说。他虽然心狠手辣,表面上却非常和善,特别注意行事做人不张扬。
毛森对叔叔毛人凤的这套手段非常熟悉,并且打心眼儿里反感毛人凤,他和叶翔之关系不错,并精通暗杀绑架,对叶翔之的方案很赞同。“我认为翔之的方案很好,只要我们派个枪法好、素质好的人就可以了。”他对这次讨论颇不以为然。
“哎呀,森儿,这个方案在以前可能还行,可现在北平是傅作义的天下,这样实在太危险了;再说,在我们局里找一个像你这样枪法、功夫都好的人,实在太难了,可又不能让你去做这种事呀!沈醉可以,但远水难解近渴,总不能这时候把他从云南叫回来吧。”
毛人凤见陷入僵局,只得又搬出蒋介石,“这是总裁的命令,我们一定要执行,这是关系到党国安危、保密局的荣誉和诸位前途的事。对业务,我是外行,所以只有偏劳各位了。”
一直不开口的刘绍复说话了,“局座,叶处长、毛处长,我们想做得干净利落,是不是该采用一点新技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