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蔡卞与高泰明交涉的时候,仁多保忠也在和高达谈判中。
得到李乾顺的授权,仁多保忠立刻赶回韦州,和高达展开谈判。
仁多保忠将高达请到自己的房间,说道:“高提举,本将亲自兴庆府,以宋夏两国盟好相劝,我国主已经答应,虽然今年我国遭遇大灾,但是我国还是会如数向大宋贡马的。只是有一事,还望高提举代敝国转奏大宋官家。”
高达说道:“仁多将军请讲。”
仁多保忠说道:“高提举,我听说贵国设立陇右都护,遣刘法为陇右都护,不知是否有此事?”
高达笑着说道:“想不到仁多将军消息倒是蛮灵通的嘛,下官也是通过朝廷邸抄才得知的,不知此事与西夏何干?”
仁多保忠说道:“当着高提举,本将也就明人不说暗话了。青唐与我国相邻,大宋经略青唐,我国实不自安,可否请高提举代为转奏官家,大宋可否约束陇右都护,我国愿如数进贡马匹。”
高达连连摆手说道:“仁多将军莫害我!下官之事,只是讨要这五千匹战马,至于陇右的事情,下官一个提举榷场,怎敢置喙,仁多将军要是真的想问此事,何妨直接去信种帅,或者上奏官家呢?何必为难下官啊,仁多将军啊!”
仁多保忠说道:“不是敝国不想贡马,今年确是遭了灾,而且大宋在青唐用兵,确是令吾国不安。”
高达笑道:“仁多将军说得,下官确实不懂。若是这商贾之道嘛,下官都略知一二。这军国之事,下官哪里明白。仁多将军若是真的要说此事,下官还是那句话,将军可以致书种帅或者请贵国国主给官家上疏,下官只管接收马匹。”
仁多保忠不禁气急,说道:“高提举,马匹敝国没有说不贡,但是青唐之事,总得给我国一个说法吧!”
高达笑着说道:“仁多将军想要什么说法?想和谁要说法?”
仁多保忠不禁无奈,去岁宋军刚刚大胜,又的赏赐,听说赵官家连缴获的战利品都分给了将士,现在宋军士气正是高昂的时候,西夏要是敢去找不痛快那就真是耗子舔猫了。
而且这事情西夏并不占理,青唐已经被大宋攻占过多次了,连青唐吐蕃的国主都已经投降大宋了,而且宋夏合约里又没有关于青唐的条款,此刻西夏向大宋讨论这个事情,确实是没有道理。
仁多保忠只得好言相求,对高达说道:“高提举,不若本将修书一封,由高提举转交种宣抚,再作区处如何?马匹一旦筹措到,当即交付高提举,高提举你看如何?”
高达说道:“如此下官可以代仁多将军转给种帅,只是仁多将军最好还是给下官一个准备的日期,毕竟种帅的脾气不太好。我想官家的御批仁多将军已经见过了吧!”
仁多保忠强压心头的怒火,他当然知道赵佶的御批上写的什么,他说道:“本将已经看过了,不会耽误多久的,一会烦请交给种宣抚。”
高达这才离开。仁多保忠无奈的思考怎么向种师中说明此事,毕竟他搞不清楚种师中到底是怎么想的,万一他真的就是想借机再次挑起战事的话,那可真的就对西夏不利了。
但是仁多保忠觉得,种师中以此为由对西夏开战的可能性是非常低的。宋军既然要集中力量经略青唐,势必不会两线作战,仁多保忠只是希望种师中能够约束宋军,给西夏军队以喘息之机,同时双方就青唐达成默契,毕竟仁多氏的老巢仁多泉城离青唐很近,仁多保忠不希望波及到自己家族。
仁多保忠刚刚坐下,准备思索怎么给种师中写信时,仁多洗忠一把推开大门,进来说道:“大兄,嵬名氏欺人太甚!”
看着自己弟弟风风火火闯进来,已经有亲兵注意到了此事,仁多保忠不由得训斥道:“你如今也是统帅大军的将军了,怎么还这么不稳重!出了什么事情,是兴庆府那边吗?”
仁多洗忠说道:“大兄,嵬名氏太过分了!我刚接到消息,陛下决定设立灵州军司,辖灵州和耀德城,遣殿前都指挥使李至忠为灵州军司统军使,同时扩建耀德城,从灵州调五千人、嘉宁军司抽调三千人,兴庆府抽调两千人,驻防耀德城。这分明是信不过我们!”
仁多保忠只是叹了一口气,说道:“耀德城是灵州锁钥,陛下决定加强耀德城防御,乃是英明之举。谈不上什么信不信任我们,未虑胜,先虑败,这是兵家正道!”
仁多洗忠说道:“大兄,还没完呢!嵬名安惠还怂恿陛下,从兴庆府抽调六班直一部五千人,铁鹞子一千,驻鸣沙,每月轮换。这不是把刀架到韦州脖子上了吗?而且还从宫里传出来,说大兄你畏惧宋人,力劝陛下向宋人贡马,梁王力谏不能阻止,都是大兄你怯懦畏战,才令大夏向宋狗贡马的。外面都把你骂成什么样了,二兄也是,管着枢密院,什么也不告诉我们!”
仁多保忠当即怒喝道:“噤声!你二兄在兴庆府自己都如履薄冰,能不被梁王他们算计了就不错。陛下怎么做,不是我们臣子能说的,下去吧!”
仁多洗忠还想再说什么,仁多保忠怒喝一声:“滚!”仁多洗忠这才离开。
仁多保忠拿起笔,本想继续写给种师中的信,但是手中的笔,好似有千钧之重,怎么也落不下去。仁多保忠气得将笔一扔,在屋内来回踱步。
他知道,这事怪不得仁多宗保,陛下既然已经被嵬名安惠说动,不再信任他,必然会防着仁多宗保这个知枢密院事,他可能从始至终都不知道这事。
仁多保忠心里想着:“李乾顺啊李乾顺,老夫阵上搏杀二十余载,刀下的宋军亡魂成千上万,让老夫去投宋,还不如杀了老夫。嵬名安惠这个废物,把老夫当成什么了?梁乙逋吗?”
仁多保忠走了半晌,坐在椅子上,就这么怔怔的望着兴庆府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