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和忽然低声道。
比起他清醒时或笑或怒的强势语气,这更像一句迷糊的呢喃。
他被梅菲掰开了一半的手指不满地勾起,重新扣住梅菲的手,好像这样才能带给他安全感。
“我永远……”
也许是北欧极昼的日光太刺眼,厚重的窗帘也挡不住,他忽然弓起身子,将头埋进被子里。
梅菲屏住呼吸等待了半晌,也没等到他的下文。
她哭笑不得地想,不会又睡着了吧。
于是埋头继续为她不得不重头来过的逃跑事业努力。
没想到等她只差最后一根就成功时,蜷在酒店深红被单里半晌没有动静、似乎早就睡熟的人总算说出了他的后半句。
声音隔着一层障碍物,闷闷的,显得有几分委屈。
“……会为你停留。”
梅菲愣了许久,终于恍然大悟。
这是一句回答。
她曾向陆景和提问,『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这就是他的回答。
你是如此怪异又瑰丽,像满身金麟珠宝的沼中女妖,拥有令人发狂的歌喉,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抵抗。
我永远会为你停留。
梅菲闭上眼,无声地呼出一口气。
良久,她低头吻住了陆景和仍然勾着她的食指。
“我知道。”
她轻声道,好像怕吵醒了床上的人。
也许是觉得她嘴唇擦过的感觉太痒,彻底睡着的陆景和自己放开了她。
梅菲轻手轻脚地下床,从床头拿过陆景和的手机,输入开机密码——
她看陆景和输过很多次,已经背了下来。
打开通讯录,翻到莫弈的号码,默默记住。
然后将一切复原。
她从冰箱里拿出一罐akvavit酒,独自走去了阳台,一边享受没人唠叨的冰镇饮料,一边遥遥远眺着仲夏狂欢的丹麦。
形形色色的人群,波光粼粼的河面,奇装异服的街头艺人,黄蓝相间的城郊巴士,略微发灰的五彩小楼,以及因为阳光过于明媚而显得刺眼的腓特列教堂圆顶。
浅金色的日光照漫山遍野,明亮的几乎不真实,几乎暗藏悲伤。
像一场梦。挣扎困顿的残酷现实间隙中,好不容易做的一场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