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以后,嘉宾陆陆续续地到场。活动还没开始,熟识的、不熟识的互相攀谈,一群西装革履的人站在一起谈笑风生。
言蓁正低着头玩手机,旁边的女孩轻轻地拍了拍她道:“嘉宾入座了,到我们干活了。”
她不情愿地起身,拎起水壶就往第一排走去。
场边人来人往,灯光昏暗,但言蓁还是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男人一身妥帖的黑色西装,修身利落地勾勒出宽肩长腿,正倚靠在沙发椅上,低头翻阅着手边提前准备好的材料。舞台上的光束从不远处扫过来,清晰地照亮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瞳仁漆黑、鼻梁高挺,不笑时总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疏离感。
周围经过的女孩或多或少都将视线悄悄地投向他,他却没什么反应,正专注地看着文件,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对于陈淮序,言蓁的评价一首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他和言蓁的哥哥言昭在高中时就是好朋友,两个人一起在国外读了本硕,回国后言昭继承家业,而陈淮序选择创业,开了一家风投公司,正是和夏资本。几个月前,著名医药公司怡星完成IPO(首次公开募股),和夏趁势减持,赚得盆满钵满,陈淮序的身价也水涨船高,甚至挤进了宁川市青年富豪榜,一时间风头无两,成为行业内万众瞩目的年轻新贵。
可在言蓁看来,陈淮序除了脸和工作能力勉强能拿得出手,没有一点优点。私下里此人性格极其糟糕,假正经而且心眼坏。无奈他实在太会装模作样了,以至于除了言蓁,所有人都对他赞不绝口,夸他年轻有为、人品出众,是不可多得的优秀青年人才。
一想到这里,她就有点不太痛快。
她走到男人的身侧,面无表情地往杯子里倒水。
她察觉到陈淮序的目光不经意间投了过来,随后突然停住,从她手上的动作一点点地转移到了她的脸上。
言蓁捏着水壶的指节在发紧。
周围一片嘈杂,眼看水快倒完了,低沉冷淡的嗓音才不紧不慢地响起:“言昭停你卡了?”
言蓁:“什么?”
陈淮序这个猜测倒也不是没有道理。言蓁大小姐在家里十指不沾阳春水,向来都是需要别人伺候的那个,如今却穿着志愿者的衣服在这儿端茶倒水,除了言昭不给她零花钱,为生活所迫,好像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
他话里有一种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意味,听得言蓁不悦极了:“我就不能主动来当志愿者?”
“嗯,可以。”
言蓁一听他这回答就是在敷衍,于是不满地道:“就算我的卡被停了又怎么样?难道你会接济我吗?”
“也不是不可以。”陈淮序慢条斯理地回复,“毕竟我向来好心。有偿地为言大小姐提供一些帮助,也是应该的。”
“居然还有偿……”言蓁极其讨厌他的奸商思维,便没好气地道,“你放心,我死也不会吃你的饭。”
“是吗?”他的语气没什么起伏,目光往一旁示意,“水洒出来了。”
言蓁这才发现,刚刚她光顾着和陈淮序较劲,连水满了都没意识到,还在往里面倒。溢出的茶水把桌面弄得一片狼藉,她急忙抽纸巾去擦,手忙脚乱间听见身后一声轻斥:“怎么连倒水的工作都做不好?”
高跟鞋的声音像催命一样靠近,Tina皱着眉头道:“你别在这里了,叫小卢过来。”
小卢就是内场负责人,那个戴眼镜的男生。
说着,她转头向陈淮序赔笑道:“陈总,真是不好意思,这个志愿者有点笨手笨脚的,把您的资料打湿了,我马上给您重新拿一份过来。”
言蓁本来也不想干了,闻言将湿润的纸巾扔进垃圾桶里,扭头就走。
“等一下。”陈淮序在身后开口。
她的脚步顿住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这么苛刻。”他的语气淡淡的,“志愿者都是学生,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有些紧张也在所难免。”
Tina明白他是在替这个志愿者说话,于是立刻会意,朝言蓁开口,用目光施压:“再给你一次机会,快去拿份新的资料过来,这下不要再出差错了。”
言蓁拿了一份新的资料过来,Tina己经走远了。她将资料甩进陈淮序的怀里,“哼”了一声道:“假惺惺,别指望我会感谢你。”
“不用。”陈淮序低下头继续翻阅资料,语气有些随意,“只是省得你去祸害其他人而己。”
有那么一瞬间,言蓁真的很想把水从他的衣服后领浇进去。
她就知道不能对这个人有过多的期待!
身后恰好有人经过,她不能发作,只能笑眯眯地咬牙威胁道:“是吗?那你可得做好被我祸害的准备,我不会放过你的。”
她刻意加重咬字,白皙的脸颊浮上浅浅的红晕,明明是生气的,可那双明眸太过灵动,看起来倒像是娇嗔。
他抬起头看她,唇边染了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道:“随时恭候。”
言蓁回到志愿者休息处的时候,一群人正聊得热火朝天。看见言蓁走近了,她们互相推了推手臂,用眼神示意,却迟迟没人敢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