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战的正日子到了,棋胜楼是分外的热闹,许多得到消息的棋迷早早就赶到棋胜楼,一方面是想亲眼看到国手们的风采,另一方面也是想见识一下真正高水平棋手的对决,更何况,第一天的比赛现场解说者是天元围棋频道的知名栏目主持人赵恒八段,与他搭挡的女棋手则是棋胜楼的当家花旦金钰莹,如此组合,不要说讲解的是代表着国内最高水平的职业棋战,就算是点评业余棋手的对局,一样会招来大堆的棋迷捧场。
因为有比赛,当天的课程或暂停或被调整时间,今天没有教学任务,再加上昨天晚上被范唯唯吵醒,所以今天王仲明起的比平时都要晚,吃了点东西,看时间已是十点已过,便溜达着来看比赛,快到棋胜楼的门口时,一辆白色的本田车先一步到了,车门打开,下来的是曹雄还有孙治两个。
“呵,王老师,早呀。”孙治不改身为陶然居外联部部长的见面熟本色,看见王仲明后马上满脸笑容的打招呼。
“你好。”虽然没有和孙治打过交道,不过这个人在自已第一次去陶然居时还是在百胜楼比赛时都见过,算起来也是熟面孔,王仲明微笑点头回应,同时也朝曹雄微微点头示意。
曹雄看到王仲明在向自已点头致意,但却毫无表示,碰的一声将车门关上,头也不回,径直就向楼门走去,孙治见状,有些尴尬地向王仲明笑了笑,连忙也跟了过去。
在气度涵养上,这个人比他哥哥可差远了。
难怪二十三四的人了,却还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成绩,如此气度,如此心胸,如此涵养,注定了再怎么努力用功,也只是个二流棋手。
王仲明心中想到,也不在意,跟着进入棋社,来到研究室。
因为比赛的缘故,整个三楼都被划为禁区,除了比赛的相关人员,棋社的工作人员还有前来观战的高手,其他人一律不得进入,以保持对局环境的安静。研究室和特别对局室分别设在楼道的两端,中间隔着五个房间,棋谱的传递通过两种方式,一种是由安装在棋盘上端的摄像头把实时画面传到研究室的闭电视上,另一种则是由专人负责,每隔一段时间把现场记录的棋谱复印后再送到研究室。
通常而言,上午到现场观战的高手比较少,这是因为天元战是正式的职业比赛,双方用时各为三个小时,比赛在上午九点开始,十一点半左右封盘午休,在这两个半小时的时间里,对阵双方的精力主要集中在布局构中,行棋的速度大都很慢,一个上午,棋盘上往往只有寥寥十几手,如果能超过四十步,都可以称为神速。故此,大多数观战的职业高手比较喜欢在下午来到现场,因为这时棋盘上的招法已有一些,有值得研究和讨论的目标,否则的话,对着空荡荡的棋盘,说什么,讨论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今天这盘棋研究室里的人算是不少了,下午有讲棋任务的赵恒和金钰莹当然是一开始就在场,另外记者孙浩,担任比赛裁判的陈宇杰七段,棋胜楼所属的几位围棋教师也在,让人感到有些意外的是,谭浩强也早早赶来,以他的身分和实力,毫无疑问便成为此时对局研究的主导者,也许是棋高一筹,也许是有意在金钰莹面前表现自已的实力,谭浩强表现的分外活跃,面对还只是寥寥数手的棋局侃侃而谈,摆出一个又一个的构参考,一线职业棋手的专家级见解,不时引起其他观战者的赞叹。
进入对局研究室的门,曹雄很快就发现了正在和赵恒,陈宇杰,谭浩强等人拆棋的金钰莹,毫不犹豫,他便来到这张桌旁,“哟,小曹,你也来的这么早呀?”赵恒见到是他,笑着问道——职业棋手的圈子其实很小,同在北京,赵恒又是淡出一线,主要以讲棋、教棋为业的中年棋手,故此两个经常在棋院碰面,彼此关系也算是比较熟的了。
“是呀,反正上午也没什么事儿,就先过来了,不过比起谭兄,我算是来的够晚的了。”看了一眼金钰莹,又瞟了一眼谭浩强,曹雄阴阳怪气地答道——什么叫‘也来的这么早’?在场的职业棋手,赵恒有讲棋任务,陈宇杰是比赛裁判,这两个人到的早是应该的,只有谭浩强,要不是别有目的,干嘛上午就过来?
“是呀,我特意请假回北京,为的就是看这盘棋,当然比别人更认真了。”谭浩强笑道——曹雄能看出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又何尝感觉不到对方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呢?老大别说老二,大家心照不宣。
“呵,现在的年轻人,打个招呼都这么大的火药味儿,早饭大概都没吃好吧?”陈宇杰笑着调侃道,他虽然不知道这两位年轻棋手以前是不是有什么过节,不过这两句对话实在是谈不上什么友善。
有棋界前辈在场,两个人也不想闹的太过炎,彼此瞪了一眼,都不再说话。
这两个人,真是的!
金钰莹心中暗自不快,一抬头,却见王仲明刚刚从外面进来,“哎,王老师,这边儿!”她连忙叫道。
听到金钰莹叫自已,王仲明也只有来到她这边——无论是赵恒还是陈宇杰他都认识,当年还在做职业棋手时,没少和这两个人交过手。
又是他!干嘛看见他就那么开心?!谭浩强倒还好说,曹雄却是暗自不快,心想,这一桌全是职业棋手,你过来能干什么?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王老师,昨晚没晚好吗?”见王仲明脸上还带有倦意,金钰莹关心的问道。
“呵,是呀,可能是宴会上喝的多了点儿。”王仲明笑笑答道——他总不能说范唯唯大半夜打电话吵醒他问话吧。
“真是的,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我就让爷爷煮点醒酒汤给你送过去了。”金钰莹责怪道,关切之情益于言表。
呃这下子,连谭浩强都有些警觉了——自已昨晚也喝了不少酒,怎么就没有这样的待遇?虽说对方是天天都会见面的同事,但比起自已这个追求者难道在金钰莹心中更重要?
“呵,没那么严重,用不着劳烦他老人家。对了,比赛进行的怎么样了?”提起醒酒汤,王仲明想起来那天晚上的事儿,微微一笑,转移了话题。
“下了十几手了,陈老师,重新摆一下可以吗?”金钰莹答道,随后向陈宇杰征求意见——以棋界的辈份而言,这里陈宇杰最高(不然的话,也不够资格做比赛的裁判人),所以要重新摆棋,让刚刚加入研究的人了解比赛的进程,礼貌上要问一声,以表示对前辈的尊重。
“呵,摆吧。”陈宇杰答道——棋盘上加上刚才摆的参考图也不过三四十子,重新摆一遍也浪费不了什么时间,反正现在对局室里的两个人正在长考,什么时候走出下一步也不知道,闲着也是闲着。
于是金钰莹把盘上的棋子拨开,重新从第一手摆起。
这一局棋,孙浩执黑先行,走的是错小目开局,孔亮执白,则是以二连星相抗衡。
第五步,黑棋左上角外侧小飞低挂,白棋一间高夹,黑棋右上守无忧角,白棋左上四盖住,黑棋右下再守一个无忧角,白棋左上角虎补,双方各行其道,形成实利对厚味的格局。
接下来黑棋左下角小飞挂,白棋一间低夹,期待对方点三三转换,如此白棋可以争得先手在下边拆二,限制黑棋无忧角的发展。
识破对方的意图,孙浩没有简单的点角转换,而是直接左边星位左一分投,主动将局面打散,不愿和对手在局部定式上做过多纠缠。
白棋左上角二六象步搜根,强手。
“有必要拼的这么凶吗?”王仲明皱皱眉头,自言自语般地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