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凌立在庭中望着这清冷素净的莲池宫,园中本来种植了一池繁盛的名贵莲花,现在早已枝残叶败,只留下枯萎的干枝远远的伸向烟蓝色的天空。
四周安静的凄凉,仿佛一点儿生机都没有。
多年来从未踏入过莲池宫,然而这里的一切却都熟悉异常,总在不经意间会留心别人对莲池宫的评说,这二十余年下来,心中早已沉淀了这座宫殿的模样。
他缓缓举步向里面走去,莲妃不喜人多,这里也实在过于清静,稍会儿方遇上了一个伺候莲妃的宫女,那宫女见到夜天凌吃了一惊,连礼都忘了行:“四……四殿下……”
没有人想到他会来这里,就连夜天凌自己都没想到,看着那宫女沉寂了一会儿,淡淡问:“娘娘呢?”
那宫女方回过神来,被夜天凌目光看的心慌乱跳,急忙俯身下去回道:“娘娘在寝宫,奴婢这就去通报。”
“不必。”夜天凌阻止了她:“你下去吧。”
“是……”那宫女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夜天凌站在原地一会儿,终于向莲妃寝宫走去。和方才那名宫女一样,方才随莲妃在太液池旁的贴身侍女迎儿见到夜天凌,惊讶之情溢于言表。不过她反应快的多,立刻福道:“见过四殿下……”
夜天凌轻轻抬手打断了她,看着寝宫内人影依稀,隐隐传出琴瑟之声。和卿尘的清越飘逸的琴声不同,这弦音之上低低泣泣,幽咽难言,抚琴之人似乎有着无穷的哀愁,都在这七弦琴上淡淡倾诉。
“……母妃……可在里面?”他凝神听了一阵,问道。
迎儿忙答:“娘娘正在抚琴,四殿下请。”她跟随莲妃多年,深知莲妃心事,急忙打起静垂的帘子让夜天凌进去,自己则识体的留步。
寝宫深处,金兽八角暖炉并没能驱散冬日的萧寒,更无法掩饰纠结弦中的寂寞。
莲妃因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指下轻轻缓了下,淡声道:“迎儿,我不是说莫来扰我,让我静一会儿吗?”
身后并没有人回话,一片安寂中,莲妃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慢慢地说道:“儿臣,给母妃问安。”
弦音骤乱,高起一个与这安寂极不和谐的音符,莲妃惊愕回头,见夜天凌立在身后不远处,只手可及。
缠绵的沉木香的气息飘飘零零若断若续,袅袅萦绕在母子之间,仿佛隔了一层雾气看不清楚。
莲妃颤抖着伸了伸手,心中一阵气血翻涌,突然将丝绢掩唇呛咳起来。
夜天凌眉头一皱,见莲妃咳的辛苦,想上前扶却又似被什么羁绊着终伸不出手,只说道:“冬日天寒,母妃可是咳喘之症又犯了?”莲妃身子柔弱,每到秋冬常有病痛,夜天凌是早知道的。
莲妃略略平息了些,扭转身子看向窗外:“你不好好用心朝事,来我这里做什么?”
夜天凌淡淡道:“朝事于儿臣并无繁杂。”
莲妃道:“户部弊病多乱,你一回天都便接手过来,哪里能不繁杂?”
夜天凌唇角突然轻轻扬起,脸上的沉冷消融了几分:“母妃足不出后宫,倒知道儿臣要应付户部的麻烦。”
莲妃微微一滞,她又岂会不知?儿子的一行一动做母亲的何时不挂在心上,有时候只是迎儿从别的宫女那里听来一星半点儿说给她听,也足以安慰许久。他终于像她希望的那样,平平安安的长大,优秀、出众,那么还奢望什么?她硬起心肠道:“我乏了,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