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雪地之中有人长箭在弦,杀气袭人地对准夜天凌。夜天凌引弓搭箭,亦冷冷与之对峙。
那人身形魁梧高挺,着一身墨黑裘袍,腰佩宽刀。如此寒冷的天气中,他上身一半赤膊在外,露出强健的胸肌,衣袍之上隐有血迹,似乎刚刚经过一场激烈的搏杀,周身戾气未散,散发披肩,冷风中飘扬身后,目深鼻高,相格独特,显然不是中原之人,那双灼灼如鹰隼一般的眼睛,带着令人望而生畏的犀利。
剑拔弩张中,这人浑身散发着一种刚硬而狂野的气质,举手投足的霸气似乎不将任何事情放在眼中,比起夜天凌的峻冷似不遑多让。
再往后看去,他身后马上竟骇然挂着数个狼头,残颈之上鲜血尚未凝固,面目狰狞。从他身上衣物的撕痕和肌肤上几道血迹来看,这些恶狼应该是在攻击他时反变成了刀下猎物。
雪战此时早已跃至卿尘马上,一阵风刮过,吹得几人衣袍猎猎,那人一声呼哨,金雕从空中冲下落在他的肩头,“你们为何要伤我的金雕?”
他说的一口字正腔圆的汉语,夜天凌和卿尘之前未想到这金雕是有人豢养,都有些意外,卿尘道:“我们并不知道这雕是有主人的,一时失手,还请见谅。”
先前那只金雕落在地上,长箭透胸而入,已经奄奄一息,夜天凌缓缓收箭:“抱歉。”
那人却冷哼一声:“一句抱歉就算了吗?”
以夜天凌之心气高傲,肯对人道歉已属不易,眼中冷芒微现,扫向那人:“你想要怎样?”
那人夷然不惧他的目光,抽刀入手,却往一侧悬崖陡壁处指去:“我这金雕得之不易,唯有捕捉幼雕驯养方可听命与人,你若能在我刀前将那雕巢中的幼雕取来,此事便作罢!”
他所指之处一刃冰峰高绝陡峭,隐约可见有雕巢半悬山崖之上,夜天凌抬眼一瞥,冷冷一笑:“在下奉陪。”
卿尘见那悬崖本就险峻,兼之凝冰覆雪,滑溜异常,想必极难攀登。这人既如此准确地知道雕巢位置,想必本就为此而来,他的武功似乎不在夜天凌之下,攀崖之时如此争斗定当十分凶险,她却对夜天凌淡淡而笑:“我在这儿等你。”
那人将宽刀就那么搭在肩头,踩着深雪大步上前:“两位若有话说便快些,过会儿未必还有机会。”
卿尘凤眸微扬,浅笑道:“不必了,倒是你不妨留下姓名,以防万一。”
那人原本口气极为自负,倒被卿尘柔中带韧的回答弄得一愣,不禁上下打量她。夜天凌唇角微抿,目光淡淡自那人身前掠过,俩人眼中忽而皆见精光一闪,身形已动,同时便往悬崖掠去。
卿尘怀抱雪战缓缓往前走了两步,仰头看着两道人影在冰峰之侧如履平地般越攀越高,中途刀剑交锋,使得冰雪簌簌坠落,没等落到山脚便已粉碎。她目不转睛地随着夜天凌,那熟悉的身影一丝不漏地映在眼底,剑光紧密处却是一片淡然。她安静地站在雪中,生死输赢都在度外,只觉得这样喜欢看夜天凌用剑,那游刃有余的潇洒总也看不厌。
山崖的半腰处,寒芒光影挟风雪纵横似练,俩人身形如鹤,冲天拔起,不分先后落在离雕巢不过半步之遥的一方岩石上。
夜天凌甫一站稳,归离剑已斜掠而去迎上对方刀势,俩人都被彼此兵器上传来的一股柔劲逼的后退半步,心中同时称奇。岩石底下沙土天长日久松动,在他们的劲力压迫下七零八落纷纷坠下,夜天凌抢至山壁里侧,剑势陡然一变,至柔而刚,四周如冰凌暴盛,天罗地网迎面罩向对手。
那人后背凌空,不敢与他硬拼,顿时落了下风,但厚背宽刀在他凌厉的攻势下周旋,却也丝毫不见窘态。
不过数步见方的岩石之上,交击之声不绝如缕,原本坚硬的冰雪似不能承受这样的劲气,斜飞横溅,激人眼目。厚背刀虎虎生风势如蛟龙,归离剑行云流水光影横空,那人数次想抢占山崖一侧,却都被夜天凌从容逼回,眼见此非取胜之道,他忽然刀势横扫,挑向旁边那个雕巢。
夜天凌岂会容他先行得手,归离剑去如长虹,化做白刃一道后发先至袭向目标。在两股力道的震荡之下,雕巢猛然脱离依附的山崖,直线向下落去。
俩人刀剑双交,掠至雕巢之下齐齐接住,空着的手却毫无取巧地硬拼了一招。
乍合即分,夜天凌化去对方掌中内劲,手臂竟隐隐发麻。那人身形微震,错步后移,夜天凌这一掌的劲道亦令他气血翻涌。他脚下岩石因是边缘之处,年深月久,不知经历了多少风吹雨林已然风化,此时难以承受突如其来的强劲力道,咔嚓一声轰然塌陷。
那人身子一空,却临危不乱,足尖在碎石之上一点,斗然借势拔起,竟一个鹞子翻身凌空往夜天凌击下。
夜天凌大喝一声:“好!”右肩一沉,左手一掌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