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国人眨了眨眼,然后身子往座背一靠大笑起来。“我亲爱的伊娃,你需要冷却一下你那漂亮的脑袋瓜了。它在中东的太阳底下烤得太久了。”
“我不是说笑,伏沃亚。”
俄国人惊疑紧张地用手指点击着他的酒杯。“那么你一定是疯了。”
那女人停顿了一下。“要是你不肯帮忙,你的资料今晚就会被送交到特拉维夫的苏联大使馆。”
格莱切夫的脸顿时转红,他紧捏着他的杯子,看那股劲,那女人心里觉得杯子都要被捏碎了。
“你这小娼妇!亏我当初还爱上过你呢。”
“镇静些,伏沃亚。我只是个递话的。”
那三个人带着手风琴和齐拉特琴转到这张桌子来了,笑容可掬地演奏着。
格莱切夫冷眼怒盯着他们并脱口斥骂道:“为什么你们不滚远点吵别人去?”
三张笑容转而变成面面相觑,乐师们忙嘿然离去。
那女人不禁咯咯地笑了起来。“我看你的脾气性子和讲话风度还是一点没变。”
格莱切夫没好气地哼了声。“还记得这些混帐东西在前线拉着同样的曲子吗?都快让我发疯了。”
格莱切夫脸上的怒气消失了。他的大脑又闪回到了将近十年前的岁月。当时他是个上尉,43年在波兰南部地区的上空被击落下来,并被德国人俘虏。有四天四夜他是处在万分害怕的状态下,人被单独囚禁。盖世太保在当地警察所对他审讯,在这过程中他被打得死去活来。在第五天,一支游击队袭击了这个警察所以营救他们的一个同志。
这当中许多是从华沙起义中逃生出来的犹太人,他们对那些被俘的盖世太保毫不手软,当场就枪毙了他们。伊娃·;勃朗斯基是指挥的头领。她问格莱切夫是否愿意加入他们的行列,而他,正庆幸着能得以劫后逢生,当然是毫不犹豫地说是了。他们一起跟德国人战斗了有一年多,而他倾倒于她的勇敢和美丽竟深深地爱上了她,好似他从未爱上过其他女人似的,即便是他的妻子。当俄国人最终推进到南部并摧毁了德国人的防线后,她带着他来到红军军区政委那里并且解释说他在游击队地区的上空被击落下来。她告诉那个政委格莱切夫帮助领导并组织起这些游击队员,她将他描述成了一个英雄,一个她所知道的最为勇敢的男子汉。她只字未提他的被捕以及被盖世太保审讯过,而这些足以让他去蹲大牢,夺去他的军阶,甚至他生活的全部。
在这同一天,他们深情地互相道别。到战争结束时,他已是一名空军联队指挥官了,由斯大林亲自授勋,再过两年,又跃为一名正级上校。
升职后第一个月,他便被派到在维也纳的苏联空军基地。三年后,他坐在一个咖啡屋里正忙着他自己的事,一个女人坐在了他的对面,格莱切夫的脸顿时僵住了。
伊娃说道:“你好,伏沃亚。”
他还没来得及答候,她已经将一个信封轻推过桌子并要他打开它。当他打开后,他看见的是他被盖世太保拘留记录的翻印件,一份他的审讯记录誊印件,里面他的那些供词足以让他身败名裂。
很简单,这是一份检举资料。那女人救了他但却是为了利用他。他被要挟着通过苏联空军飞往维也纳的飞机帮助偷运犹太人,以踏上以色列的新国土。次数不算很多,但足以让他晚上睡不着觉了。
现在,坐在这个小酒馆里,格莱切夫叹了口气并站起身来。“跟我走一会。”
“哪里?”
“外面,在街上。”
格莱切夫扔了几张钞票在桌上,他们走到外面,然后一起散步到一个可以俯瞰维也纳灯景的地方。格莱切夫停下了脚步。
“你说的是真的?可以让我清静下来。”
“只要你办到这件事,没有问题。”
“不用说,你的人是讲俄语的了。”
“是的。”
格莱切夫叹了口气,沉思了一会儿。“今晚六点有一架军用运输机从维也纳飞往莫斯科。在梅拉斯吉拉斯有一栋房子。门牌号是四号。我有一个相好在那里。叫你的人五点到那里。别迟到。”
他看着那女人。“那么这是我们最后一次会面了?”
“你放心好了。”
他颇含深意地继续看着她的脸。他想要去吻她,然后看起来又改变了他的主意,只是用手抚摸着她的脸庞。“沙洛姆,伊娃。有空的时候多想着我点。”
“沙洛姆,伏沃亚。”
他转过身,朝回走向小镇,径往那个电车车站。
过了一会儿,一辆黑色的奥佩尔轿车停在路边,那女人钻了进去。坐在驾驶座位旁的那个男人转过头来。
布兰尼冈问道:“好了?事情怎么样?”
那女人朝坐在她旁边的麦西支了下头。“你的朋友今晚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