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管他呢!
一路上,常远拖着欢快地步伐朝着三楼奔跑,三楼有一众老师的集体办公室,也有研究生老师的私人办公室和个人课题教室。
思雨老师是新来的,常远不知道他的办公室在哪,郁闷了半晌,无奈地走到集体办公室前,一时踌躇不前。
教师办公室此刻正开着门,班主任李慧芳老师眼尖地看到常远,喊道:常远同学,又犯什么错了?
一时间,办公室所有老师的眼睛齐刷刷盯向常远,眼中有嘲笑,有嗤笑,有蔑视。
众所周知,常远是个小混混级别的学生,老师们最为嗤之以鼻、最为瞧不起的学生。
常远对这些人的眼神颇为难受,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
一道温柔得如梨花初绽放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响了起来:是我请常远同学过来做课表的。
方思雨虽然是新来的老师,但面对教学资深的老师不卑不亢,既不曲意附和,也不自持学历目无尊长。只是,那样平淡温柔的声音在常远听来,却宛若天籁之音,不由得鼻子一酸。
方思雨出了办公室,对常远道:跟我来吧。
常远老老实实跟上方思雨。
方思雨走到三楼右侧的尽头,在321号办公室前停了下来,修长白皙的手指从西服口袋里掏出校园琴房卡,刷了卡,打开房门,顺便开了灯。
常远跟着走进去,关了门,对方思雨开灯的行为感到不解,暗暗想道:天还没黑,这个时辰点开什么灯。
他悄悄抬眼看了看321办公室,这里同他那loft公寓一样,简洁干净,墙上挂着两副画册,颇为古雅。一排书架放置在靠墙的一边,书架对面,放着一架钢琴,书架和钢琴中间,则是一个简约沙发和桌案,上面放置了茶案和一本书。
桌案的下面,放了一根与这间屋子摆设极为不搭的棒球棍。
常远的眉毛莫名一跳。
方思雨径直坐到沙发上,道:常远同学,大二上半学期分专业课,我看了你选填的资料,你选了钢琴是吧。
常远懒洋洋站着,正要点头,便听方思雨老师冷声道:站要有站相,你弯腰佝背像什么样子!不想站就给我跪下!
常远被这一冷喝吓了一跳,整个上午的瞌睡劲秒醒,立马站得比大一军训还要笔直,忽然一想,他为什么要这么听话,还有,为什么要跪?这人谁啊!方才对方思雨替他解围的那点好感全没了。
既然这样想,嘴上功夫也不能落下,常远脱口而出:方老师,现在是21世纪,你非我父母长辈,凭什么让小爷我给你下跪,你疯了吧!
方思雨面色平淡,却颇有威严,听了常远骂他,竟然也不生气,道:常远同学,你选了钢琴专业,但没有老师肯收你,你的名字在办公室里被推三阻四,是我收了你。
那我应该好好感谢你了?常远冷笑道。
你就不该好好想一想,为什么没有老师肯收你?
常远不说话。
你笨吗?我看未必,你的脑瓜子虽不是聪明绝顶的大脑,但也绝不是笨若呆鸡。你想过没有,是你的态度问题!
方思雨越说越气,说出的话字字诛心:你的眼里只有游戏,花着家里的钱,日日夜夜打游戏,你对学习,根本就是吊儿郎当。你为什么如此堕落,是因为你自卑,你打心眼里就看不起自己!你也活该别人看不起你!活该你在办公室里被推三阻四!活该没一个老师要你!
常远被方思雨冰冷的话戳中了心事,惊惧痛苦下,怒吼道:对,我就是自卑,我瞧不起我自己,我父母突然离异,他们自己做了决定,有问过我的感受吗?我爸爸犯了事,被关进监狱,我被人戳脊梁骨,我不自卑低调,难道要趾高气昂地兴奋吗?你以为我愿意自卑吗?你以为我不想好好学习吗?我已经回不去了,高中时候的常远已经死了。
常远越说越激动,七尺男儿从不轻易落泪,除非到了伤心处。他心底埋藏了一年多的秘密终于被他一吼而尽,这件事被他锁在心底,从来不敢与人诉说。因为往事一旦被揭开,只会扯开一道血淋淋的伤痕。
方思雨走到常远身边,强行按住他颤抖的肩膀,逼迫着常远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高中的常远没有死,家庭的不幸不是个人堕落的借口,堕落只会让一个人陷进深不见底的地狱。只有足够勇敢、足够强大,那些背后嘲讽你的人才会尊重你。
常远泪眼朦胧,喃喃道:不,我改不回来了
我帮你改回来,我是你的专业课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是你在这个学校最亲的人,相信我!
常远看着方思雨老师温柔面孔下坚定的眼神,郑重地点点头。
他选择相信方思雨老师,他愿意努力一博,跟着灰暗中的这一道光亮,寻找未来的海阔天空。
话既然已经当面说清,两人之间已是坦坦荡荡。有时候,遮遮掩掩、醉里挑灯看剑是最容易闹矛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