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世简竖起了耳朵,“娘子不哄我?”
“不哄你。”
赵世简这才转过身来,“这可是娘子让我转过身来的。”
孙氏努力了几天,还真让她找到个合适的人选。
就在状元街的南面的风铃巷里,有一户庄姓人家,父母前两年都病死了,只有姐弟两个。弟弟今年才八岁,姐姐都快要十九了。头两年姐姐也能说得上人家,但她要带着弟弟,谁家也不肯,就耽误到了现在。
这庄家父母原来只有一个女儿,本来已经接受了命中无子,结果女儿十一岁那年,庄娘子居然又生了个儿子。生过儿子后,庄娘子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庄小郎还不到一岁,她就去了。庄父一人当爹又当娘,带着两个孩子。他一不识字,二无手艺,家里开销大,只得到郊外当搬运工,没两三年,也累病了,很快也撒手人寰。
庄大娘子当时只有十三岁,有人劝她找个人嫁了,把弟弟送人,她怎么肯。自己咬咬牙,把家里的院子卖了,又到风铃巷买了两间房屋,勉强够姐弟两个住。这一卖一买,中间的差价一部分用来还了债,剩下一些留着姐弟两个艰难度日。
那庄小郎自幼懂事,帮着姐姐操持家事。哪知这孩子居然在读书上头异常有天赋,真正的过目不忘、闻一知十。庄大娘子抱着弟弟狠哭了一场,甚至想过做暗门子来供养弟弟读书。但庄小郎跪下不肯,也只得作罢。
庄大娘子靠着给人缝缝补补挣些钱度日,庄小郎小小年纪,给人跑腿打杂,干活的间隙,他总能偷偷学两个字。
孙氏听的姐弟两的事情,直接上门找庄大娘子,问她愿不愿意给自家公爹做妾,赵家可以供养她弟弟读书。
庄大娘子听的赵家主母过世,让她来服侍赵老爷起居,她一口应下。
庄小郎听说姐姐要给人做妾,一口拒绝。
孙氏笑了笑,“小郎君先莫要拒绝,听我把话说完。在小郎君眼里,你姐姐自然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可是,世人大多浅薄。在世俗眼里,大娘子都十九了,就算要嫁人,要么给人做妾,要么给人做后娘。小郎君不知道,那后娘哪里是那么容易做的。给人做妾,整日还要受主母管教。”
孙氏抚了抚衣袖,继续道,“我家婆母前几年过世,大娘子去了,头上无主母。我是小辈,自然管不到公爹的妾室头上,大娘子只需要服侍好我公爹就可以了。再者,我公爹才四十多,已经是六品官了。以后小郎君读书、科举,若家里没人指点,要走多少弯路。不瞒大娘子,我家里二叔如今已经是举人了,明年就要考进士,这回定是十拿九稳的。”
她本来还想吹一吹弟妹娘家,想想还是算了,家里一向不让人说这个,她也不好太张狂。
就赵家这条件,庄大娘子已经很心动了。
她仔细想了想,“果真可以供我弟弟读书?大奶奶能给我写个文书吗?”
孙氏笑了,“大娘子,文书我可以给你写。但我跟你说,那个真没用。我若遵守承诺,自会照办,若我不愿意遵守,大娘子也不能拿我怎么样。这事儿,还要大娘子自己去看,自己去想。我的时间不多,三天之内,如果大娘子想明白了,愿意去我赵家,到柿子树巷找我。若不同意,不用去找我,我自会再相看她人。”
说完,孙氏走了。
夜里,庄大娘子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已经十九了,家里这个烂糟样子,能说个什么好人家呢?无非是那些和阿爹一样扛大包的,还得是年纪大了死了老婆或者家里太穷说不上亲的,不然扛大包的都嫌弃自己年级大了。
赵大人是六品官,才四十多岁,她努力一把,说不得还能生个一男半女。赵太太死了,她做妾,上头也没人管着她。就算以后赵大人再娶,她有孩子了,也不怕。再说了,到时候阿弟说不得考上了功名,她就更不怕了。读书真费钱啊,她一辈子都供不起,除非她真的愿意去当暗门子。
庄小郎在帘子外头听见了,自从他七岁后,姐姐就让他一个人睡外面的小床,中间用帘子拉开了。他刚开始不情愿,但姐姐坚持,他也只得自己乖乖睡外面,他时常半夜偷偷拉开帘子,看一眼姐姐还在不在。
庄小郎想到白天那位大奶奶说的话,他心里很焦躁。姐姐真的要去做妾了吗?他是不是也要跟着去?可恨他年纪太小了,护不住姐姐。
庄大娘子想了一夜,第二天,她四处仔细打听了赵家的情况,并未听到什么坏消息。只听说赵家父子这几年纷纷升官,二奶奶娘家姐姐还做了皇妃。
庄大娘子咬了咬牙,答应了!做妾就做妾,只要能把弟弟供出来,我们庄家也不算倒了。
庄大娘子无比疼爱弟弟,摸了摸他的头,“大郎,你以后跟着姐姐去赵家好吗?姐姐想让你读书,可是姐姐供不起你,是姐姐没用。”说罢,她抱着弟弟又哭了一场。
庄小郎也哭了,“姐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姐姐别丢下我。”
姐弟两哭了一阵,庄大娘子给弟弟擦了擦眼泪,“大郎别哭,去了赵家,屋子大,吃的好,你还能读书。姐姐虽然是做妾,但赵大人是六品官,赵太太又没了,姐姐受不了委屈。”
第二日,庄大娘子带着弟弟一起去了赵家。
可巧,赵书良当日休沐,正在院子里擦拭自己的兵器。
庄大娘子不知道赵大人在家,听孙氏说了这是公爹之后,再看他穿着官服,手里拿着兵器,看起来威武勇猛,一点不显老,羞得扭头就跑了。
赵书良摸了摸鼻子,“老大媳妇,这是你相看的人。”
孙氏忙道,“哎呀,阿爹,阿爹把人都吓跑了。阿爹不知道,庄大娘子样样都符合阿爹的条件。丹娘,快,快去叫大娘子回来。阿爹,阿爹去大爷那里坐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