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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列车（第1页）

以晶源作为能源驱动的列车，在动力上丝毫没有后顾之忧，限制它速度的，是材料学。铁轨的强度、车身的强度、车轮的强度都限制死了晶源列车的最大速度，这里是新大陆，不是北方群岛“纳落极”。

因此，王抱一三人不得不在列车上度过苦闷的八个小时才能到达伊利湖。

但同时也得益于此，王抱一好好休息了一下，这让他从昨天开始就频繁感受到的严重胸闷感缓解了许多。

“人类平凡地活在世间，而所有的超凡都位于一片虚无的海。”这句《超凡论》用以开篇明义的话并非无的放矢。这世界所有的超凡力量真的就像是汇聚在一起的一片海，人只是在沉入那片海中取用这些力量，越是修行，身处深海的重压感就越强，越是应用，被“虚无海”淹没的窒息感就越深。

在使用珠馈，又或是像王抱一借助“虚无海”的力量绘制符箓，都会加重这种窒息感，一般来说，睡眠可以很有效的缓解这种情况。如果无视这种感觉继续使用力量，就很可能会陷入力量暴走的情况，化身“影鬼”。

是的，这就是“影鬼猎人”这份职业的由来。

一般来说，这个世界有三种力量失控的情况。

第一种是滥用力量而化作影鬼，这是最常见的情况，因为使用力量的方式太多了，任何一种成熟或是不成熟的力量运用方式都可能让自己超出“窒息感”的边界，真正被深海吞没。以王抱一个人的经验，以及《超凡论》的说法，珠馈是最安全的运用力量的方式，这是“虚无海”赋予一个人的最适合的使用力量的方法，在充足休息的情况下有节制地使用珠馈，力量暴走的可能是很低的——当然，像王抱一前一次将自己的珠馈和贝尔杰的珠馈叠加使用的方式并不算。除了珠馈以外的任何一种力量运用方式都有风险，包括王家已经研究数百年的符箓之法——但，谁让珠馈中能够直接运用在战斗中的能力只是极少部分呢？

第二种是在第一次感受“虚无海”时就被骤然吞没而化作欲鬼，这种情况只会发生在几岁至十几岁的孩子身上，因为人到了十八岁，哪怕不曾系统修行，也一定能第一次接触“虚无海”了——人越活着就会向“虚无海”的深处沉没得越深，这是公认的事实。

第三种则是在修行中被“虚无海”的重压吞没，化作暗鬼，这种情况极其少见，而暗鬼的可怖程度也不是影鬼或者欲鬼能比拟的。影鬼猎人之所以只叫影鬼猎人，多少也有“暗鬼”这个程度的变异根本不是一个人能够对付的原因在其中。

修行确实可以增强人的身体素质，包括各个方面的耐受力，但是由于珠馈和各种使用力量的方式存在，一个人的战斗力是很难与他进入“虚无海”的深度挂钩起来的。因此，针对修行境界的划分是很简单的，从最初接触“虚无海”的初涉阶段开始，之后是浅海、深海、深渊三个境界，深渊之后的境界并无名字，因为目前从没有人能够达到比深渊更深邃的境界。

初涉、浅海、深海、深渊，这四个境界的划分之所以能被不同的人共同采纳，是因为它直观反应了人的修行过程。每一次修行，都是人试图潜入海洋更深处的尝试，而潜入之后，当然还要尝试浮起。

初涉的人无须浮起，他们还在岸上；在浅海冒险的人只要一拨水就可以浮起，他们溺水的可能性接近于无；潜入深海的人已经身处极其危险的情况中了，每一次深潜都可能意味着有去无回；至于已经走向深渊的人，对他们来说，那里连光也不会有，逃离已经不是仅凭意志就可以做到的事，他们还得去乞求那虚无缥缈的运气。

王抱一目前的境界在浅海，而且很多年里都一直维持在浅海，他已经放弃修行很久了——虽然他在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进入浅海了。

他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活得久一点。

不同于那些拼了命都想要获取更多力量的人，王抱一从不曾相信自己能够从深渊挣扎着爬回来。而当他在年幼时目睹了那场悲剧之后，就更加不相信在修行上存在所谓的“天才”了，在深海面前，人人都一样。

而他在十二岁时，就已经到达了浅海。

要知道，人越活着，就会向“虚无海”之中沉没得越深。也许不过几年，王抱一就会自然地进入深海，再过个十几年，他就会坠落到深渊，谁说得准呢。

停止修行，慢慢等待海洋淹没自己，这是唯一的尽力求活的法子。

……

在梦里，王抱一感受到自己在向深海中坠落。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沉得有多深，只知道海面是如此遥远，已经化作了一块光斑。所有的嘈杂已经离自己而去，所能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黑暗与寂静。

他忍不住惊醒，却发觉自己已经出了一身的汗。

昨夜拉上的门已经打开，收拾妥当的洛微和贝尔杰正在闲谈，看到王抱一醒来，两人都默契地停止了对话。

洛微还很贴心地端来一杯茶和几片面包，大概是车上备下的早餐。

“还有多久到？”谢过了洛微的体贴，王抱一拿过食物三下五除二解决了，饱腹感让他觉得舒适了很多。

“快了，已经能看到森林了。”回答的是在窗边的贝尔杰。

“既然快要到了，那洛微女士，就请你告诉我们一下所谓的‘传承之地’究竟在哪儿吧。”将吃完的食物扫到一边，王抱一拿出伊利湖附近的地图铺在了桌上。

这是列车上的旅游地图，精度虽然不高，但还是大致把附近的地形标记出来了。

伊利湖被森林围在中心，就像是皇冠上的珍珠，从东南方向延申来的铁路最终停止在森林的最边缘——那也是王抱一三人下站的地方。

洛微闻言便也坐到了桌前，阴差阳错临时入伙的贝尔杰也好奇地凑了过来。

“我必须事先解释一下，其实我不知道传承之地的具体位置，这是家主才知道的秘密，我只知道大致情况。”

“足够了。我也没奢望过能顺顺利利解决一切。”王抱一苦笑了一声。

洛微还以一个略带歉意的微笑，解释起来：“时间有限，我就长话短说了。我所知道的信息有两条：第一，传承之地是第一代先祖在登陆新大陆后就发现的；第二，它在湖底。”

“湖底？那不都是水？”贝尔杰插嘴。

王抱一摇摇头：“我想，你是指水下的气穴吧，这种一般都是剧烈的地形变动才会产生的。”

洛微点头：“是的，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那应该是一座天然的气穴，但我不确定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那里是否有被修缮过。”

洛微一指地图的右边：“先祖他们当时是从东边登录的新大陆。”

“希望湾，新大陆航道的终点。”贝尔杰补充了一句，“如今也是一样。”

她点了点头，将手指从地图的右边划到伊利湖附近，补充道：“这是他们登录新大陆的路线，在一路的战斗后，先祖在这里附近找到了晶源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