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于归看见自己的馒头终于得到了顾客的肯定,而且还是第一天摆摊的第一位顾客,心中十分欣喜,连带着脸上也笑逐颜开,笑眯眯道:“阿姥,是不是好吃?我不会骗您的吧?”
那老妇人吃完整个馒头,满意地点点头,道:“你这馒头怎么卖啊?”
沈于归接着笑眯眯道:“不贵阿姥,也就三文钱一个。”
老妇人吃惊道:“三文?一个馒头三文钱难倒还不贵?这大街上一个馒头也就一文钱,你卖三文,这简直抢钱啊!”
沈于归解释道:“阿姥,我家的馒头比别家不同,可是加了牛乳的。您想想,汴京城里光买牛乳都不只这个价呢。这汴京城哪里还能找到如我家一般好吃的馒头?再者,我装馒头可是用油纸装的,干净卫生还讲究,这三文一个馒头,实际算下来,是真不贵。”
老妇人黑着脸,却也耐心听完了沈于归的这一番解释。最终沉默良久道:“再给我包一个吧,我带回家给我那小孙子尝尝味道。”
沈于归正提心吊胆以为这位老妇人还要接着大吵大闹,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再要一个”,当下心中高兴,又折了一个纸包给老妇人装了一个,接过老妇人递过来的六文钱,十分和气道:“馒头您拿好,您慢走,注意脚下!”
送走了老妇人,沈于归拼命压制住不停向上翘起来的嘴角,攥紧放在口袋里的六文钱,人虽冷,但暖意却从心底慢慢升起来。
经过沈于归坚持不懈的叫卖,终于在日上中竿的之前,基本上卖完了背篓里的馒头,一共赚得45文钱。
日头已经当顶,人们陆续开始吃午饭,再没什么人来光顾自己的小馒头摊位,沈于归看着背篓里剩下的几个馒头,准备收工回家。
正收拾着,突然面前来了两个年轻人,一个身穿墨绿色常服,另一个则穿着宝蓝色常服。两人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哥儿,颇有士人的诚孺文雅之气,只是背着手,在街上闲逛。
两人正快要走进身前,走在前头的那位墨绿色公子突然鼻子一嗅,立刻道:“好香的牛乳味道!”
沈于归听见这句话,默默在心里忍不住夸赞一句“好鼻子”,既然人家都嗅到气味了,沈于归想着那不如把最后几个馒头也给卖掉算了。
正准备开口,忽而想到如今的馒头早已经冷透了,再做买卖不仅口感不好,万一坏了自己一早上好不容易积累出来的口碑更是得不偿失。想到这里,便也只是默默收起背篓,准备回家歇息。
方晏如刚走到转角便嗅到一阵牛,他与身后的林遥之四处寻找。如今日上正午,街边卖小吃的摊贩本就不多,看来看去,只看见一个年轻姑娘收拾这背篓,那若隐若现的牛味仿佛就是从那背篓里传来。
方晏如对林遥之道:“遥之兄跟着我一早上探访民生暗访汴京,一早上也没有吃什么东西,想必也是饿了吧?走走走,小弟请你吃东西!”
自己的顶头上司对自己如此热情,一口自称一个小弟,又说请自己吃东西,心中当真是又期待又害怕。上司请自己吃东西,碍于官场上的面子,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只是陪着上司吃饭,不仅尴尬,而且到时候结账的时候不能真稳如泰山等着上司结账吧?所以说来说去,上司还是拿着自己的钱做人情罢了。
林遥之苦笑一声,如今官场上贪污受贿查得严,想要捞些油水难如登天,自己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几个钱两,只怕这一顿饭又要给吃没喽!
林遥之苦笑着应了一声,谁知方晏如却领着自己朝着一个不知名的小角落走去,那里只有一个收拾背篓的姑娘,林遥之突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沈于归正收拾着背篓,突然那俩年轻人已经行至面前,为首的年轻人有一说一,长得还真是俊俏。那年轻人开口道:“小娘子可卖什么吃食?我兄弟二人步行至此,腹中饥饿,特来找小娘子买些吃食。”
沈于归摆摆手道:“公子好鼻力!今晨我确实在卖牛乳馒头,只是如今只怕……不能再卖给公子了。”
年轻人道:“不知这是为何?”
沈于归道:“公子若是饥饿,这繁华御街上再往前走些便是大酒楼,何谈找不到吃食一说?只因如今这牛乳馒头已经冷了,口感不好,怕公子嫌弃,便算了。公子还是另觅他食吧!”
年轻人道:“奇了怪了,平日里那些商贩有客人上门时都抢着要做生意,甚至不惜坑蒙拐骗来赚钱盈利,如今你的吃食倒也不是质量不好,只不过口感不佳便如此,倒还是个良心的小商贩。”
沈于归只觉得腹中饥饿,并不想要与他多说,只想快些回家吃东西。
那年轻人霸气道:“你背篓里还有多少馒头,我全包了!”
沈于归震惊:“啊这,公子,这……”
年轻人道:“你只管卖就是了,若是不好吃我也不会找你麻烦,也不会在这汴京城中诋毁你的招牌,你只管放心卖给我就完了。”
沈于归思索半日,最终还是抵挡不住金钱的诱惑,用剩下的油纸包了一个大纸包,将背篓中剩下的馒头尽数裹入。
“公子,一共是15文。”
方晏如还没动作呢,林遥之早已眼疾手快掏出了钱,沈于归细心收好。
今天的生意算是圆满收工,下班回家!
身后,两个年轻人看着沈于归远去的背影,墨绿色的年轻人道:“遥之兄,请您吃这颇有新意的牛乳馒头。”
林遥之颤颤巍巍接过自己花“巨款”买下的五个冷馒头,道:“大人,这馒头已经冷了……”
方晏如道:“那你觉得方才她准备将这些馒头带走干嘛呢?”
林遥之想了想道:“一般小本商贩最后卖不掉的都会自己吃掉,那位姑娘大约也是吧。”
方晏如道:“同样是官家的臣民,这些残羹冷饭,百姓们吃得,咱们做父母官的就也能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