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婉容在玄关站定,这才用手捧捧发髻故作镇定地笑道:
“我突然想起我那屋里还有枝雪山灵芝,听我爹爹说是从伸手就能摸着天的瑞雪山上摘回来的,这玩意儿去火退烧最管用了,我这就回去取。”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提着紫纱苏罗裙,露出尖尖地小脚咯噔咯噔地跑了,她随身的丫头一愣,半秒才反应过来地跟出了门,嘴里还忙不迭地唤着:
“小姐,等等我。”
我对屋顶翻了个大白眼,这个王婉容笨就算了,她爹爹王大学士居然也孤陋寡闻,笨得要死!什么雪山灵芝,明摆着被人骗了嘛!虽然我地理不大好,但也知道灵芝这玩意儿一般生长在热带或者亚热带气候比较温暖的地方,海拔也不过300…600米左右,如果那瑞雪山真能长出灵芝来,恐怕也是白娘娘给许仙吃的那种起死回生的仙芝,小笨蛋是无福享用了。
而且我听说过灵芝保神益精、解闷散郁,治哮喘化肿瘤、坚筋骨好颜色,就是没听过还能降火退烧,这东西可是大补,说不定一碗下去,小白痴就一命呜呼了。
表姨这慌撒得真是太太太没水准了。
这边我还没唏嘘完,那玄关处的小婶婶陈贤柔也笑咧咧地抖起了自己的面皮。
“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前些日子有人送了你小叔叔一只雪莲,我,我也去拿来。”
这次倒是真没错,雪莲确实生长在高山。不过,雪莲之所以能抗寒生长在极冻之地就是因为它本身其实是朵焰之花,性火属热,相信若真把雪莲炖了端给小白痴喝,他会烧得更红火些。
见着王婉容、陈贤柔一前一后地走了,那多嘴的婆子还在啧啧道:
“哎呀呀,要真是得了祸患可怎么得了啊!”
话音一落,抖如筛糠的小丫头们又微微地往后边缩。
祸患在古时,的确让人瑟立。就连皇宫禁内,哪个小皇子小公主得了水痘啥的,也是如临大敌。
老婆子依旧诺诺地说个不停,我深谙谣言害死人,正准备厉声喝止就闻门外传来怒喝声:
“混账东西,饭胀饱了没处消的老驴蹄子,你再多说一句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能说出这样话的人,自然是个厉害角色。
在穆王府敢如此叫嚣的厉害角色,自然又与当家穆王妃脱不了干系。
我回头,果然见李嬷嬷扶着脸色阴沉的夙凤进来,后面还跟着安陵月、张大夫及五六个小丫头。
仗势有些骇人,也由可见穆王妃多疼爱她这个独一无二的弱智儿子。
那老妈子早吓软了腿,跪在地上低低求饶。李嬷嬷又色厉内荏地狠狠训斥了两句,夙凤才略略收了犀利地目光,摆手道:
“算了,自下去领赏二十嘴巴子,下次再犯,可没得你便宜!”
老妈子哭哭嚷嚷地出去了,我才过去行礼作揖。
妈的说来这古代的规矩还真不是人干的活,我要向穆王妃行礼,安陵月、小丫头并李嬷嬷又得向我行礼。等我们一群人弯得膝头盖抽风才算见完了面。穆王妃早就期期艾艾地坐在了床边看他的宝贝儿子,又是擦汗又是低唤,良久才道:
“张大夫,你快过来瞧瞧。”
糊涂老张过来摸了摸脉,时而捻胡子时而微笑,时而蹙眉时而点头,看得我和淇儿心惊胆颤。顷刻,老张才离了安陵然的腕,我正欲上前问上一问,就见其突然扯开了安陵然的胸口领子,顿时,众人都倒抽了口冷气。
其中,我和穆王妃最甚。
穆王妃似被人戳中了心尖尖,疼得面部狰狞。
“这是怎么回事?”
穆王妃指着儿子胸口乌黑一大片厉声道,我怯怯地伸了伸脖子,这乌青伤口倒是长得有模有样,恰恰状似人的手掌模样。
张大夫摸摸胡子,云淡风轻道:
“哦,我下错单子了。”
…………
今早上我只佩服张大夫的医术,现在,连着他的镇定自若我一并佩服得五体投服。他这句话简直和说“我今儿晌午吃的饺子”是一个语气、一个境界,末了,张大夫把穆王妃炽热的目光也直接忽视掉了。
穆王妃冷笑,“下错单子了?张大夫是不是也跟老身解释解释这话的意思?”
张大夫道:“今下午单子下的急了些,恰恰把少夫人和小世子的单子弄调了。”依旧一脸的平静。
我听了这话,却再也无法平静,“啊”地大叫出声:
“也就是说,我喝的是小……相公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