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这书生,名为诸葛谨的少年嘿嘿笑道,“那我就先定下了,等它培育成熟,再来收取也不迟。师叔你可是一门方丈,言出九鼎,当不能反悔才是。”
千叶禅师暗地里摇头不已,对这师侄的心性行为亦是甚为不喜,但这离合珠非经百年不能摘取,此时也不欲与他多说,传授了入塔之法,对他说道:“老衲要闭关三日,这三日当中,你需小心看顾塔中之人,切记此女狡黠如狐,万万不可让她逃脱出去,以免祸害世人。”
那书生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师叔不必多虑,小侄我见过的妖人没有上千个也有数百个,怎么会受一个区区妖女摆布?”便是飞身而上,遁入那塔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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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层塔楼之中,一方六角形的空间,天顶泻下金光如绽,若莲花瓣层层重叠,中央一座十三品莲台,正漂浮于半空之中,其上重重锁链缚住一个少女。
这佛骨金莲所叠加的重量,每一层都有上千钧,千层光幕积累起来,便是上百万钧的重量直直压下,饶是有法力通天,也绝难脱得身去。段瑶自被那千叶用金刚伏魔圈捉住,带回寺中,就被投入这千层光塔之内,两日来粒米未进,每日受此百万重压,一刻不停以灵力相互抗衡,早已是神情委顿,状若昏迷。
那书生在塔外回廊巡视一周,透过一面镶嵌有水晶的墙壁往里望去,本是想看看老和尚口中的妖女长成什么模样,不想瞥眼见到正中央的少女,眼睛就是一亮,“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枉我还念着何日去寻你夺取那摇光剑,竟然给我在这里遇上了……”
段瑶半昏半醒当中,不敢稍停运功抵抗那压强,忽然心有所感,毫无征兆的睁开眼来,对面那水晶壁之外,一个白衣书生浮在半空中,朝着她粲然一笑,“落舟山一别以来,久违了。”
段瑶稍稍撩起眼皮扫视了他一眼,“还真是……久违啊……”她语带嘲讽,轻声道了一句。
书生见她说了这一句,慢慢又阖上了双眼,不禁煞是没趣的叫嚷了起来,“好不容易见到故人,你就没有其他可说的了吗?”
段瑶再睁开眼,目中冷光如聚,“你想我,说什么?”
少年俏皮的冲她眨了眨眼睛,“比如说,我是如何从那地底下逃出来的?再比如说,我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段瑶眼光如刀,声音中也透出冷风飕飕,“阁下难道没有看到,我正在受那该死的佛光感化,没有那个闲工夫吗?”
“咦,我以为你是在修行一门特殊的法术,乐在其中呢。”少年面带微笑,语气真诚,说出的话却让人想一把捏死他。
段瑶哼了一声,并未如他所愿暴跳如雷,“怎么,你是专程赶来看我落魄的?”
“我才没有那个闲工夫,”少年学着她的话说了一遍,笼着一双手道,“不瞒你说,我是被人专程请来,看守你这妖女的。”
段瑶冷笑,“哪个不长眼的贼秃敢请你来,莫要监守自盗才好。”
书生嘿嘿一笑,竟也不恼,反是冲着她道,“如何?要不要打个商量,只要你交出摇光剑,我就可以做主放你出去————”
“……这句话,等你当上雷音寺的主持,再来与我说会比较可信一些。”
书生谎言被揭穿也不恼,跳下地来,作了个无谓的表情道,“无妨,反正等你死了,它自然就是我的了。”
佛堂后院,花木深深,正中一间厢房内,千叶禅师闭目而坐,蒲团前面摊开一册文书,其上淡金字体散出熠熠金光,如同受到召唤,那一个个字符自书页挣脱出来,半空中形成一圈淡淡金光的符箓,绕着他的身形缓缓旋转一周,快要到得头顶之时,便是淡淡光华一闪,一字一字没入他眉心之中,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印痕,当此之时,千叶鼻中不时散出两道手指粗细的淡金之气,就连脸色也被映得金纸一片。
等那符箓全数没入他眉心,千叶睁开眼睛,手上凝起一层薄薄金气,沿胸腹间徐徐推得片刻,突然将口一张,吐出一大口黑血,脸色遽然转为灰白,直至过了好半天,方才渐渐恢复常人的颜色。
他静坐片刻,伸出手将面前的书册合上,坐起身便是缓缓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道,“五符真文催神法,自是可将功沥两倍,只是失效过后……”他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窗枋之外,忽有灵气波动传来,千叶禅师止住叹息,断喝一声道:“什么人?!”
一道女子嗓音细声细气传了进来:“瓊煌殿冥天老祖座下第六弟子谢殷,奉家师法旨,护送本门至宝天地玄黄图至此,有请大师接纳。”
千叶禅师心中一动,起身说道:“贵使请进。”
只见淡淡黑烟凝聚成形,禅房之中现出一个黑衣蒙面的瘦小人影,双手捧起一幅黑气隐隐、银辉闪耀的卷轴,递将上来。千叶面上现出喜色,伸手接过,便是笑道:“有劳谢施主,请转告老祖,只待老衲擒住我那仇人,定当亲去玄天洞府拜谢。”
那女子道:“家师另有一函奉上,尚请大师参阅。”又将一物呈上,千叶微有诧色,手指刚刚触及纸片,忽地一道黑烟腾起,空中慢慢扩散开来,竟而形成一个**岁的小儿模样,身着黑袍,形容甚幼,满副老气横秋的表情看着千叶说道:“禅师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