掏出钥匙后,钥匙被盛焚意放在手里,钥匙表面从上往下满是观泠的口水,带了一股天生的香味似的,又清透又色气地沿着盛焚意修长的指缝一滴一滴往地面落。
他在观泠羞耻到不敢抬眼的畏缩里,他用那只干净的手摸了摸观泠湿漉漉的鼻尖,把那点委屈给蹭掉了。
观泠怯怯地抬眼看他。
他冷清蹙眉,在昏黄的灯光里有短短一瞬间如被涂抹一层温暖的光。
他对着观泠说了过去八年里观泠每回求他夸奖他都会回答的话。
盛焚意冷冰冰道:“真聪明。”
真聪明?
用这样嘲讽的语气说真聪明……这、这简直就是——骂,骂人,冷嘲热讽骂他笨。
观泠再也忍不住,一下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他双手牢牢抱着冰袋没法擦眼泪,他也不想擦,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比今晚更丢人了,于是他自暴自弃地坐地上,下巴搭在怀里冰袋上,冷冰冰得冰得惨白,像是在惩罚自己似的,他一声比一声难过得哭个不停,哭得梨花带雨,蔫吧吧地可怜又漂亮。
“你、你骂我!你骂我!”观泠抬起头,金色的如瀑长发里,他咬住唇瓣,羞愤又难过地抬高了语气,抬高没几个字就软乎乎地弱回去了,尾音却黏人似的拖长了,像埋怨,又像是委屈,“你竟然骂我……”
盛焚意站在原地,面无表情。
半晌他才:“?”
观泠跟泄了洪一样继续哭,在滴滴答答的钟表声里哭得越来越小,更没力气了一样。
盛焚意给观泠递上一杯水,观泠闷着嗓子说了谢谢。
然后不讲话了。
盛焚意蹲下,他拿手指撑开观泠的嘴,给这一点力气都没了、也没手拿杯子的小家伙喂了半杯的水。
小家伙咳嗽几声,声音才没那么沙哑了,他连咳嗽声都细细弱弱像撒娇,带着黏人的甜。
盛焚意对这种甜早就习惯,观泠并非刻意勾引人,只是这娇气已经刻入骨子里了,改不掉。
观泠最后是自己哭累了自己进了卧室的,他把今晚害他丢脸被盛焚意嘲讽着骂真聪明的冰袋捧在手里,嘀哩咕噜说了好久的话才敷在自己脚踝上,敷了一会儿发现冰开始化了,他舍不得了,就放在床头柜上当哄睡玩具熊似的瞧着看很久。
最后他关了台灯,侧着身子躺下了,身上这软乎乎的小被子被他缠了好几圈严严实实跟个睡袋一样把他护住了才安心,脑袋一挨上枕头他就困意上涌如潮覆盖全部意识。
盛焚意却没睡觉,他一直在洗手间。
洗手间的灯亮着,他站在洗漱台前,双手一直在脸盆里搓着什么,洗衣液搓出来的泡沫黏黏糊糊爬满他的小臂,他挽起袖子,面无表情地继续洗脸盆里的衣服。
不是他自己的。
是观泠的。
一条黑色三角裤,还有一件攥皱得不成样子的吊带裙。
吊带裙被他来回洗了好几遍,洗了四遍把那个男人留下的肮脏气味洗干净后,他才拧干净握在手里,这样小一件,他一只手就完全握住了,他俯身,将鼻子埋入这柔软的吊带裙里嗅着。
没有脏味道了,只有股奶香。
盛焚意闻着这股气味,清冷的一张面容缓缓泛起欲|望的艳态,他眼珠上翻,舌尖随腮边红痣艳得诡异的滚烫里,舔了舔这件裙子。
他舔完了才抬起眼,洗手间里灯光喑哑,随窗外冷风晃出漆黑的男人影子,层层叠叠竟如两人,可这里只有盛焚意。
盛焚意正视眼前这扇冰冷的镜子,镜子里的自己随他一起扯开唇瓣,如竞争,如嘲讽。
我的。
我的。
凌晨三点了他才从洗手间出来,他吃了药后进了卧室。
他推门而入坐在床边,他垂下眼,眼珠一动不动盯着睡熟了的观泠,观泠之前喝的那杯水里他加了安眠药,观泠醒不了,可他还是没有发出声音,他在观泠细弱的呼吸声里拿出掌心那条红色细线,一圈一圈死死缠在自己脖子上,再去缠观泠那雪白滑腻的手腕。
如项圈。
如镣铐。
盛焚意愈发收紧自己脖子上的绳子,而后他脱下鞋子上了床,他不盖被子,也不枕枕头,只侧躺着抱住观泠,手臂搭在观泠瘦得可怜的、他摸过成千上万次的腰肢上,柔软,雪白,温暖。
盛焚意盯了好一会儿观泠趴在他怀里的睡颜,沿着长长的睫毛到湿红的唇瓣,看够了他才闭上眼,轻声道:“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