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虚无峰很美,星辰在头顶晦明闪烁,似乎随时都要掉下来跌落在那些挂着露珠的草甸上,站在夜幕下,也许只需要一个轻轻抬手的动作,就能将一颗颗星星抓在手中。
晚上的虚无峰很静,因为温度远远低于外界的缘故,让这里成为一个永远没有夏虫的世界,能活着的生物都安分地躲在厚厚的草甸下,直到第二天晨曦展露将上面那层白霜融化,它们才会再一次苏醒过来。
面具下的宋钰抬头望着头顶,虽然没有乌云阴霾,但宋钰知道它们一直高悬着,若是不小心应付,终究有一天,那道天罚终究是要劈落在自己头顶,对此他也不能有任何怨言,因为宋钰本就不该属于这个世界。
力鬼看着低头行走的宋钰忽然打着寒颤,随后整个人如着魔一般站在原地不动。力鬼忙道:“少……没事吧?”
宋钰嗯了一声,稍微将速度放低:“力鬼,当初收到命令要闭合天目的时候,有没想过会重新拿起这对刀的一天?”
“我一直没放下,因为我还要看着主母。”
“罗家的眼睛是谁?以宋时关的秉性,他必然还在罗家安置了其他的眼睛。”
“不知道,如果眼睛不自己暴露的话,别人永远不会知道的,就像我当初不邀请林阎王一同阻拦弱水的杀手,林阎王永远也不会知道我的存在。”
宋钰没有心情听力鬼回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林阎王当初是否对有恩不是宋钰需要在意的问题,因为那时候的宋钰不是现在的他。耳边仿佛又听见那个如毒蛇般一直潜伏在心底最深处,却总是能在适当时候给宋钰一点点可以发现其的踪迹的声音:“无论你选择哪一个方向,都会游向同一个宿命。你的宿命、杀手的宿命!”
宋钰讨厌这种神棍般的宿命论,不是杀手的儿子就非得要做杀手,就像张屠夫的儿子有可能在怡春院做一名优秀的嫖客。
“这是你的宿命,从你成为宋家儿媳的那一天起,你的命运就被注定。”倪雒华举着火把走在漆黑的矿道中,和罗雅丹保持了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但这豆大的薪火和无边无际的黑暗比较起来,实在太过于渺小。
取虚无杵已经毫无悬念,既然如此他也乐意在受害者面前适当地展露一些自己的风度:“每个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就被注定,宋时关当初通过秘法将影牙的一些气运分享到你身上,他这样做也许是因为他希望给自己儿子找一个贤内助,将影牙发扬光大。可惜他忘了一句话: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宋时关那个只会修炼,就算踏入五玄巅峰境界也永远只能是莽夫的他也永远不会明白,他以为那是逆天改命,却在不经意间赔上了自己儿子,他更想不到你的强悍在于这气运的涉取,他那半吊子的秘法不是帮你分享气运,而是将自己儿子气运尽悉转嫁到了你身上。”
“先前林叔好像说过,宋时关的儿子是个废物。”
“这就是根由所在。其实你一直都听到过这个传闻,只是不敢去确认、不敢去想是吧?”倪雒华淡淡的笑声在矿洞中回响:“那也是因为你的缘故,所以这是你的宿命,虽然你得了影牙的气运却要为影牙去承担一些不该你承担的东西!”
也许是矿洞太长太静的缘故,倪雒华的声音始终没有断过:“你心里一定很怀疑这看不见摸不着的气运,觉得这是无稽之谈。如果你知道每个天阙世家、每一个帝国都城它所处位置都是经过无穷推演后得到的结果,你就不会再这样认为了。据说成就达圣境界的人,甚至是用千家万户的灭绝来换取一人成就。夺气运,最终便是在这个夺取上,也不知当初影主和你父亲达成了什么协议,影主才会心甘情愿将儿子的气运分到你身上,但他终究是个半吊子。”
罗雅丹半信半疑地点着头,发现在矿洞中对方根本看不见自己的动作,这才问道:“时常听人说起谁谁谁命好,这和气运是否有关?”
“那是自然。为了让我以后能出人头地,在我呱呱坠地的那一刻,爷爷用柴刀将我母亲劈死,说是只有如此才可以避免气运倒流,将母亲的气运留在我体内,让倪家香火鼎盛。”在倪雒华举着火把在四壁照了一下,也不去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的罗雅丹:“就是这里了。”
罗雅丹后背紧紧贴着墙,她眼前能看见的只有那刺眼的火光以及那只抓着火把的手,她在心底无数遍地安慰着自己,倪雒华也说过不会取她性命,但看着倪雒华那张藏在黑暗中的脸慢慢浮现,她的心脏又一次不争气地急促跳动:“说吧,要我如何做。”
一枚泛着幽光的珠子被倪雒华托在手上,冷冷的幽光将火把彻底盖住:“界珠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无数史学家、学者都一直认为界珠是可以诱发人心底最强欲望的东西,但这些人终究不是修道者,他们甚至对魔神之战的真实性都说不清楚,又如能知道东西的作用。”
这枚珠子在罗府已经有些年头,除了在黑暗中发出幽光之外,罗雅丹实在没有发现过有任何特别之处。这次因为考虑着要去宋族,估计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在家,罗雅丹自然而言地将这东西带在身上,因为父亲很看重此物。
“我们修道者将此物称作:‘界珠’,因为通过它能够进入到另外一个世界。”倪雒华掏出一柄银质小刀。罗雅丹便觉得一抹凉意从手腕上扫过,随即惊声尖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