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姆找到司机吉尼斯。他是个肩膀很宽的爱尔兰人,编号四〇九。吉尼斯说他在这条路上开了足足八年时间的车,从没见过被害人。说完他想了想,又说,“可能是这样吧,我要开车,不像查尔斯得面对乘客。”
“你确定从没见过吗?”
“呃,这——好像,好像又有点儿印象。”
“从第八大道重新发车后,有人从前门下车吗?”
“根本连门都没开过,巡官。你应该知道,搭乘这条线路的绝大多数乘客都是从起始站坐到终点站,再换渡轮到新泽西去,那边有一堆公司。而且,达菲警官也可以证明我说的,他刚好就站在我旁边——下班回家。他是警官,没错嘛!总之,他正好在这趟车上,太好了。”
萨姆听着眉头紧皱起来了,但这是隐含某种兴奋成分的皱眉深思。“好,没问题。过了第八大道那站后,门就没再开过,不管前门或后门,是不是这样?”
“没错。”伍德和吉尼斯异口同声地回答。
“很好,辛苦你们啦。”巡官转而询问其他乘客,但似乎没人注意到有什么东西跑到朗斯特里特的口袋里,也没有任何可疑的迹象,其中,有两名乘客含含糊糊地说了些,但一听就知道是瞎热心,只不过是无聊的猜测。经验老到的萨姆没理会他们,只吩咐乔纳斯把这些人的姓名和住址全登记下来。
这时,皮博迪副组长扛着一个装满杂物的麻袋,喘着气冲了进来。
“中奖了吗?”萨姆问。
“一堆破烂,你看看吧!”皮博迪把麻袋往地板上一撂,里面有碎纸片、破报纸、空烟盒、断了芯的铅笔头、点过的火柴棒、被踩扁的巧克力糖,还有两份破旧的时刻表——完全是一般的垃圾,没有任何有关软木塞或针的线索,或者说,没有哪样东西和软木塞或针有一点点牵连。
“我们搜了整辆车,从头到尾,彻彻底底,只差没用显微镜去找。因此,这帮人要是带了什么东西上车,我想,现在可能还在他们身上。”
萨姆的灰眼睛陡然一亮。他是纽约警察总局最干练的巡官,靠着超人一等的精力、灵敏的反应、一脑袋丰富的常识,以及充满威严的大嗓门,一路从基层爬到现在的职位,办起案来一板一眼,丝毫不打折扣,而且当机立断,绝不迟疑。
“那就表示只剩一件事要做,”他说,“开始搜身,这屋里的每个人都要搜。”
“搜什么?”
“软木塞、针,还有所有和身份、场所不合,看起来碍眼的东西。谁呱呱乱叫不合作,就揍他一顿。开始吧!”
皮博迪莞尔一笑,走了出去,一会儿后带回来六名男警察和两名女警察。他跳上椅子,大声吆喝:“每个人都听着,现在请排队,女士一边,男士一边,嘴巴闭上。谁想早点儿回家,就快点儿排好队。”
接下来的十五分钟里,萨姆巡官背抵着墙,香烟叼在嘴角,冷酷地看着倒不如说是闹剧的这一幕。女警察用坚定有力的手毫不客气地搜身,翻口袋,检查皮包、帽子和鞋子,而认为遭到侵犯的女士则报以此起彼落的尖叫声。男士一般都努力保持着优雅的风范,安静如一群待宰的羊羔。搜完身,则由乔纳斯负责记下姓名、所在公司名和住址。萨姆巡官虽没动手,但他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睛没放过任何一个人。他喊住一个男人,一个瘦小苍白、办公室职员型的家伙,穿着一件旧外套。萨姆要他到一旁脱掉外套——那是件防水野战外套。男人吓得当场嘴唇都发紫了。萨姆仔仔细细地检查完,一言不发地把外套还给他,这人如获大赦似的,几乎是逃命般离开。
很快,人都走光了。
“什么都没有。”皮博迪失望地说。
“再检查这间屋子。”
皮博迪率领手下再次开始地毯式的搜索,包括墙角,包括长椅下。所有的杂物很快全被清理在一起。萨姆蹲跨在从麻袋里倒出来的废物堆上,仔细地用手指拨弄搜寻。
最后,他看了看皮博迪,耸耸肩,快步走出休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