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旦向他淡淡地笑了笑,再向卫士们对过他的乡贯名姓后,就让人将蔡齐领到轩下了。
赵恒随意地看了眼紧张万分的蔡齐,倒觉这位榜眼也称得上是仪表堂堂,颇有精神气。
不过有眉目如画的状元珠玉在前,赵恒的目光就被带得苛刻许多,这位榜眼,也就只能称得上顺眼了。
然而连蔡齐这样出色的气貌,被养叼了胃口的赵恒都只肯给个‘还算顺眼’的中上评价的话,接下来的人,简直只能称得上歪瓜裂枣了。
赵恒越看眼皮耷拉得越下,察觉到他的不耐烦后,王旦也默契地加快了唱名的速度。
喜不自禁的登科进士们一个接一个地进来,赵恒态度越来越敷衍,只随意地点了点头,人便走的也越来越快。
这些之前在殿外等候的登科进士们,根本不知道官家对陆辞是怎么个和颜悦色,甚至开起玩笑来的亲热态度,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落差。
可殿内的大小官员,却是对此一清二楚的,心里顿时就有些微妙。
直到一甲三班,榜上第七名的柳三变进来时,赵恒对这名字略微有些印象,依稀记得是陆三元的好友,便稍微抬了抬眼皮,给了个正眼。
果真是人以群居。
与陆三元交情甚笃的这人,样貌端正,身量修长,也是个算顺眼的。
柳七多年来夙愿得偿,现在还有几分不真实感,根本没注意到官家正默不作声地打量着他。
他面上虽还撑着礼貌的笑,轻轻颤抖的手却暴露了内心的激荡,谢恩时更是一个没稳住重心,差点把躬身硬生生地弄成了拜礼。
险些失仪,柳七不禁脸上通红,赶紧在卫士的引领下,往轩下去了。
轩中人渐渐多了起来,但最早来到轩下的陆辞,自然就占了最好的位置。
对于这点,不论是本人也好,卫士也好,还是其他一甲进士也好,都只觉理所当然,没有半点质疑。
在其他人三三两两地聚在廊下时,陆辞悠然坐在凉亭之中,凝视着水中游鱼,并不参与进他们的谈话之中,一举一动,仍如赴殿试那日的悠闲自在。
他容貌精致漂亮,肌白玉净,身姿挺拔修长,姿势闲散,现手持敕黄,漫不经心间带着优雅,哪怕一言不发,也很是引人注目。
他嘴角分明噙着温柔的笑意,浑身却隐约透着不容忽略的非凡气势,也让原想攀谈的人,不知不觉就却了步。
蔡齐望了陆辞好几眼,心里依然有些微妙,哪怕明知最好与这位注定前程无量的路三元交深交情,却不知为何,一直迈不动步子。
他只在殿内官家前匆匆打了个照面,就已入轩了;陆辞已独班谢恩,领好了敕黄,他却要等一甲二班和三班的人被唱齐后,再一同谢恩去领……
尽管在皇榜上,榜眼紧挨着状元,而他此时此刻,离陆辞也只有几十步之遥,但两者间差距,却远比这要大得多。
陆辞完全不知蔡齐的复杂心绪,也未多关注他们。
他不似他们一般着急于与一甲登科的士人们交谈,甚至认为,这并非是最好时机。
片刻前,这里所有人跟彼此都还是全然陌生的,就凭这么一会儿,能聊出什么深情厚谊来?
况且按名次不同,授予官职也不一样,未来一阵的期集过后,他们恐被分派到天南地北任官去,短期内难再碰面了。
就算一甲内人往往被留在京中任职,鲜少一开始就被外放,但司职不同,也难有交际时候。
是以,倒不必操之过急。
陆辞一边盯着池里锦鲤们出神,一边思忖着一会儿的谢恩诗该怎么做。
御膳可不是那么容易吃的,尤其榜上最前的三名,还得在被赐宴前,作诗对皇帝歌功颂德,以作答谢。
他刚有些头绪,就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飞速靠近。
陆辞不由侧过头去,见毫无仪态地狂奔而来的人是柳七时,意外之余,忍不住露出个惊喜的微笑。
——这可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