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蝉子忍着痛,起身来道:“徒弟啊,累了你们了!”
“菩萨啊!没礼金也能取得水来!活菩萨啊!”那婆婆一家子都跑了出来,跪在地上朝拜四位活菩萨。人人都喜滋滋地来服侍,取了个花瓷盏子,舀了半盏儿水,捧过来给金蝉子喝。
“老师父,慢慢喝,只要喝一口,就解了胎气了!”
猪八戒看那花瓷盏子里的水,还不足他一口,有些急了,道:“我不用盏子,我去拿着吊桶直接喝了罢。”说着摇摇晃晃地走过去。
“老爷爷啊!吓死人了!你要是喝了这一吊桶水,连肠子肚子都给化尽了!”那婆婆看他去拿吊桶,慌忙去来叫着阻止。
猪八戒一听,不敢乱来。金蝉子喝完了水,那婆婆去接了花瓷盏子过来,也舀了半盏儿水递给猪八戒。猪八戒咕咚往口里一倒,就喝了下去了。
两人喝了水,心里七上八下,不知是否能化下胎来。过了一会,觉得肚子猛然绞痛起来,痛得比先前更厉害,还骨碌碌地打雷一般鸣叫。两人又痛又怕,冷汗直流。
那婆婆连忙解释道:“老爷不用怕,这是在化胎了,过一会就好了。”
两人麻着心,忍着痛,肚子响了三五遍。猪八戒忽然一个没忍住,屎尿齐流,秽臭难闻。
金蝉子也忍不住了,要去找僻静处解手。
孙悟空连忙上前拉着金蝉子说道:“师父啊,不要出去吹风啊,不要吹了风,得个产后病啊!”
那婆婆倒也服侍得殷勤,早去取了两个马桶来,放到另一间房里,给他们两个方便。两个人这回有得忙了,这一个才出来,那一个又跑进去,那一个才出来,这一个又跑进去,没多久,就各自跑进跑出地跑了几遍。
每跑一次,觉得身子轻了一分,到了后面,眉头慢慢舒展开了,不再疼痛,肚子也渐渐消了肿胀,化去了肚子里那血团肉块了。
那婆婆家人又端了些白米粥出来给他们,以作产后补虚。
猪八戒笑道:“婆婆,我身子壮实,不用补。请烧些热水给我洗个澡,再来吃粥。”
“二师兄,洗不得澡!坐月子的人不能沾水呢,沾了水就得病!”
猪八戒嘟囔道:“我又不是大产,最多只算是个小产,怕什么?要洗洗干净。”
那婆婆呵呵一笑,叫人烧了热水来,金蝉子和猪八戒都去洗了个澡。出来后,金蝉子吃了两盏稀粥,猪八戒吃了十数碗,还在叫着再添。
孙悟空笑道:“猪头!少吃点!产后吃得太多,以后变成个沙包肚,不像个样子。”
“没事!没事!我又不是母猪,怕他做什么?”猪八戒本来肚子就很大很鼓,只要有吃,哪管以后肚子会不会变更大。粥已经喝完了,猪八戒还要,这一家人慌忙又去淘米煮饭。
“老师父,把这水赐了给我罢。”老婆婆吩咐完家人做饭,对金蝉子说。
“呆子,还要不要喝水呢?”孙悟空笑着问。
“我肚子不痛了,胎气应该是散了,没有事了,还喝水做什么?”猪八戒回道。
“既然他们两个都好了,水就送给你家了。”孙悟空转向老婆婆道。
那婆婆大喜,谢了孙悟空,把余剩的那一吊桶水,都倒出来装在瓦罐里,封得严实了。叫了两个妇女出来,抬到后院里,挖了个坑,把瓦罐埋在地下,笑着对家人道:“这罐水,够我棺材本了!”
这一家人无不欢喜,做好了饭菜,搬出了桌椅,请师徒几人用斋。吃了斋,又搬出些草席被铺,摆在外面房里,请四人安睡。
一觉安稳睡到天明,师徒们起床来谢了婆婆家。金蝉子骑着白马,猪八戒牵着马缰,沙和尚挑着行李,孙悟空在前边引路,走出村落奔大路而去。四人走了约三四十里,到了西梁国界。
金蝉子在马上伸手一指:“悟空,前面城池市井上人声喧哗,想必是西梁女国皇城。你们都要小心谨慎,规矩一些,切莫放荡情怀,乱了佛门教旨。”
三人领命。说话间,到了东关街道口,只见街面上人来人往,不分老少,全都是妇女。
人人穿着都是长裙子短袄子,脸上涂着脂粉,描着眼,画着眉,说话谈笑,声音娇脆,举止形容,透着柔媚,在两边街上做买做卖,来来往往。
那些女人忽然看见东边走来了四个人,还是四个男人,都停了手里活计,齐齐望了过来。个个扭扭捏捏,人人搔手弄姿,笑笑呵呵地谈论呼叫:“人种来了!人种来了!”
这声音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万,霎时间,满街满城都在传说:“人种来了!人种来了!”
一时间,老老少少的妇女都涌向东街来,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把街道围得水泄不通,人人都伸长了脖子,睁大了眼睛,娇羞热切地张望。
金蝉子勒住了马,不敢前行。那些女人本来还怕被马踩踏到,看见马不走了,一窝蜂从四面围了上来。
金蝉子眼里看到的都是彩衣嫩脸,耳里听到的都是欢声笑语,鼻子闻到的都是胭脂香气,吓得痴痴呆呆,不敢稍动。
猪八戒在前面牵着马,看见迈不开脚,面前尽是女人,想起师傅进城前曾教诲“切莫放荡情怀,乱了佛门教旨。”忙暗暗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强收心神,高声嚷道:“我是个阉猪!我是个阉猪!”
孙悟空看得想笑,回头说道:“呆子,不用乱讲,把你旧嘴脸拿出来就是!”
猪八戒一听,把头摇了两摇,把一双贴在脸侧的蒲扇大耳竖了起来抖个不休,伸出长长莲蓬吊搭嘴,张开来露出一嘴尖尖獠牙,用力一吼,发出一声杀猪一样大叫:“嗷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