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以她的运气来说,只可能天上掉陷阱。
盒子没锁,她打开盒盖,眼睛立刻就直了,一块叠得方方正正的白色缎子躺在盒子中,她的指在缎子上抚过,滑腻得就像是人的肌肤。
真是好布料!她拿起缎子,猛地一抖,它柔顺地展开,竟然是一件制作非常精美的襦裙,长长的裙子上绘着一幅精致的图画,清澈的河流之上,有渔舟唱晚,夹岸桃花开得如火如荼,如烟如幕,远处层峦叠翠,寥寥几笔,就勾出一幅山如远黛的奇景。
奇的是,整幅图都是用毛笔绘制而成,只有这桃花,却是用丝线一针针绣成,与画浑然天成。
好漂亮!她的眼睛没办法从衣服上移开,上个星期汉服社的朋友们来家里玩儿过,莫非是他们送给自己的礼物?
就在这个时候,一条黑色的东西快速地爬上她的手背,缠在自己的手腕儿上,她神色一变,那竟是一条蛇,浑身漆黑,只有头下有一圈血一般的猩红,以一种君临天下的霸气抬起头,挑衅地望着她,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一口吞下。
汉服里怎么会有蛇!微微一动也不敢动,与那条蛇对峙着,害怕被它咬一口,便万劫不复。
突然,门铃声催命似的响起来,这种按铃方法,除了汉服社的社友司徒婧之外,没有第二个。微微像抓住了棵救命稻草,放开喉咙喊道:“小婧!救命啊!”
司徒婧是跆拳道黑带四段,听到她的求救声,想也不想,猛地踢出一脚,门锁发出一阵巨响,黄色的木门应声而开。
“小婧!”微微快哭了,“快!有蛇!”
一头碎发的司徒婧恍惚之间看见她手腕上缠着一缕黑色,抓起一只花瓶,准确无误地扔在蛇上,蛇与花瓶一齐落地,应声而碎。
微微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后背满是冷汗。
司徒婧连忙过来扶住她,她焦急地指着那缕黑色,连看都不敢看一眼:“小婧,快把它打死,我最怕蛇了!”
司徒婧走过去,看见花瓶碎片里的一缕纯黑,脸色有些变,诧异地望着她:“哪里有蛇?”
“呃?”微微回过头,双眸立刻睁大,缠在碎片中的根本不是蛇,而是一缕青丝。脖子下的那一圈红色,是一条血色的彩带,将青丝缠成一束,诡异而凄艳。
“怎么会!”微微捡起那缕青丝,里面竟然有些块状物凝结,像是血,她有些恶心,连忙扔开,“刚才明明是条蛇,怎么会变成头发?莫非我大白天的做了白日梦?”
“我看是你太刻苦了,精神恍惚才出现了幻觉。”司徒婧被她一惊一乍吓得够呛,正想将她狠狠数落一顿,眼神却不自觉地被地上的白色襦裙吸引,一脸的爱不释手,“微微,这是你新做的汉服?好漂亮!这缎子你到哪儿去买的啊?”
微微奇怪地望着她:“不是你们送我的吗?”
“怎么可能!”司徒婧翻了个白眼,“这么好的布料,这么好的画工,这么好的绣工,一定是天价,我们几个哪来那么多钱。”说着,她嘿嘿奸笑了两声,“不会是哪个有钱有闲的男孩子送你的吧?”
微微的胸口一阵冰凉,除了自己,没人有她家的钥匙,这包裹在她的柜子里,岂不是曾有人潜进她的家?
这样的话,就太恐怖了。
看着兴高采烈试穿汉服的司徒婧,一股寒意蛇一般顺着她的脊背窜上来,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2
深夜,夜未央,月似钩。
微微睡得正沉,在做一些奇怪的梦,梦境中是交杂的五颜六色,如同打翻的调色盘。在那些混乱的颜色之中,有一片纯净的白,上面绘着丹青水墨。
是襦裙,是那件汉服襦裙。
她伸出手,想要将它抱进怀里,眼前却忽然一花,睁开了双眸,看见一片惨白的天花板。又做这个梦了,自从发现柜子里的襦裙之后,几乎每天晚上她都会做这个奇怪的梦。司徒婧很喜欢那件衣服,那天本想借走,微微虽然觉得这衣服有些怪异,却又舍不得,如果在花朝时穿上它,走在桃林里,必然美得如梦似幻吧?
喉咙里像有火在烧,她下床倒水,却蓦然发现一道惨白的人影坐在梳妆台上,吓得差点尖叫起来,她发疯似的打开灯,卧室立刻亮起来,才发现只是那件白色的汉服,被摊开挂在古色古香的梳妆台上,在黑暗中乍一看,倒像是坐了一个人。
她松了口气,正想骂自己草木皆兵,但转念一想,头皮一阵发麻,这衣服她明明好好地放在红木盒子里,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梳妆台上?
是谁拿出来的?
是有人潜进了她的家,还是她梦游?
额头上冒出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无论是哪个,都很可怕。
她连忙将汉服叠好,在叠裙子的时候,手指一痛,收回手来,发现指肚上被划了个口子,一滴血滴落在衣服上的桃花林中,慢慢晕开。她吓得连忙用纸巾擦去血,花丛中留下了一点淡淡的深色血迹,幸好桃花是粉红,倒看不出来。
划伤手指的是隐藏在花中的一个线头,微微皱了皱眉,将叠好的衣服放回红木盒子里,躺回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明天就是花朝节了,她到底该不该穿这件衣服?
直觉告诉她,这件衣服来历不明,是不祥之物,可是,它那么贵重,那么美,如果不穿,不是太暴殄天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