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干什么?”朱鲔终于忍无可忍,咆哮着松开握着绳索的左手,右手高高地举起了宝剑。
“大司马,你我无冤无仇,充其量是各为其主,你又何必非要置岑某于死地?”还没等他决定先杀谁立威,岑彭已经攀上了城头。冒着被宝剑砍中的风险,向他躬身施礼,“末将见过大司马,我家主公……”
“住口!”朱鲔手中的长剑迅速下压,直接抵住了岑彭胸膛,“岑彭,今日就叫你死个明白!朱某乃是大汉大司马,绝对不会向乱臣贼子俯首!”
“大人息怒!”
“大人有话好说,先将剑放下来!”
“两国交兵……”
周围将领被吓得脸色煞白,果断上前,抱腰的抱腰,拉胳膊的拉胳膊,将他拉离岑鹏面前。
“放手,放手,你们,你们这群贪生怕死的鼠辈!”朱鲔一个人,同时对付不了七八双手,挣扎着大声叫喊,“陛下待尔等恩重如山,如今,他身陷赤眉军中,尔等不思前去相救,却迫不及待向刘秀示好,尔等,尔等就不怕在史书上,留下千秋骂名?!”
众将被他骂得面如猪肝,却不肯松手,唯恐他再次向岑鹏发起偷袭,断送了大伙所有人的性命。
“大司马此言,恐怕大错特错!”唯独岑鹏,丝毫不觉得他能对自己构成威胁。竟然从众将的保护下绕了过来,再度将胸膛暴露在了宝剑之下,“您口中的皇上,已经被樊崇所害!弟兄们只有归顺了我家主公,才能有机会,为他报仇雪恨。而如果继续执迷不悟与我军为敌,反倒是为虎作伥。”
“你胡说!”朱鲔哪里肯相信岑鹏话,抬手又是一剑,刺向此人的梗嗓。“陛下文不成,武不就,身边还没有半个心腹,他既然主动请降,樊崇怎么可能杀他?”
“大司马!”早就在暗中做准备的柳郁果断伸出右手,死死抓住剑刃。殷红的鲜血,顿时从此人的掌心汩汩而出,迅速染红了剑身。“听,听岑将军把话说完。听他把话说完啊!都这时候了,他,他又何必欺骗咱们?
朱鲔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怒视柳郁,高声断喝,“撒手!否则,休怪老夫不念旧情。”
柳郁却好似没有任何感觉,手握着满是血迹的剑刃,泣不成声,“大司马,皇上对您有知遇之恩。我等,我等对您,也从无亏欠啊。您今日杀了岑将军,我等,我等就再无活路了!”
“大司马,樊崇狼子野心,怎么可能不杀陛下!”
“赤眉军乃是一群土匪,哪里懂得什么道义!”
“是啊,大司马,想要给陛下报仇,我等别无选择!”
“大司马,先前您是为了陛下,我等则是为了您。如今,如今陛下已经死了,您,您又何必带着我等一起为他殉葬?!”
……
张宝、周珏,以及周围所有将士,全都跪倒在城头上,苦苦哀求。
“大司马,有你这种忠臣在,刘玄怎么可能不死?”见朱鲔依旧不为所动,岑彭突然换了一副表情,冷笑着高声断喝,“留着他,樊崇得时刻提防有人救了他去,或者再度拥立他为帝,让自己的图谋毁于一旦!哪如杀了他,彻底一两百了!”
“啊?!”朱鲔被喝得身体晃了晃,心中最后意思侥幸,也瞬间消失殆尽。
“刘玄已被樊崇所害,尔等究竟为谁死守洛阳?!”岑鹏知道他心思已经动摇,果断将头转向周围所有人,大声发问。
“我家主公愿意当众立誓,此生此世,绝不会动朱大司马一根汗毛!”不待众人回应,他又迅速补充。随即,又高声说出第三句承诺,“我家主公,既然连杀兄之仇都放得下,又怎么会出尔反尔,残害尔等?!”
“我等愿意献城!”最后的顾虑瞬间也被扫清,张宝站起身,快步走向控制吊桥的摇橹,指挥着数名茫然无措的弟兄,缓缓放下吊桥。
“我等愿意献城!”周珏也跟着站了起来,快步走下马道,直奔城门。
“献城!”
“献城!”
“献城!”
……
城头上,叫喊声响成了一片。所有将士,都失去了继续跟刘秀为敌的心思,纷纷做出自己认为最合适的选择。
朱鲔闻听,手中宝剑,再无力握住。“当啷”一声,坠落于地。随即,他张嘴吐出一口血,也对着城下,缓缓曲下了双膝。
建武元年十月癸丑,朱鲔献城投降,刘秀率军入洛阳,宣告定都于此。后世称其国为,东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