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娶了沈如菲,她和我母亲期望一样,贤淑,能干,端庄,把家打理的井井有条,对母亲非常孝顺,对姐姐也很是照顾,还为我生了两个儿子,我应该满足的,我也的确满足了。
我最后一次见五姑娘,是在沈家老夫人的葬礼上,听说她为了照顾沈少清留下的那个孩子而掉了自己的孩子,整个人瘦的厉害,原本就大的眼睛占了一半的脸。
本是身份最高贵的,却唯唯诺诺的似个下人一般,由着洪氏挤兑。而沈如菲全然没有未嫁时表现出与她的亲热,我甚至无意间听到她与大房四姑娘说她不自量力,咎由自取的话来。
两人还说了她许多糗事和在侯府里受的气,令我惊讶的是语气里全没有心疼与爱护,却是满满的幸灾乐祸与落井下石。我着实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沈如菲,我的妻子口中说出来的,她平日里与母亲说起五姑娘时的语气难道都是装的?如今这样才是她真实的想法?
后来,五姑娘进来要倒水喝,沈如菲又换了另一副面孔对她嘘寒问暖,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
我突然觉得有些恶心,对自己的妻子感觉恶心,我知道不该因着一个外人来这样看自己的妻子,可我就是觉得不舒服。也是从那次事情之后,沈如菲与我说的每一件事,尤其是沈家的事,我都会再让人去查证。
得知好多事与她说的不同,特别是五姑娘的一些事,甚至我还查出当年五姑娘之所以能与刘世子一同进了花房,里面多多少少都有我妻子姨娘的影子时,我就再也没进过她的房间了。
再后来,我拜托了郭婶,我让她花点银子看能不能买通侯府的下人,不为别的,就是想知道她好不好,我是不会去打扰她,更不会见她,只想知道她好不好。
结果,她很不好,世子那个爱妾姚氏都骑到了她的头上,她被她的表哥跳出来说与她有染,没人听她的解释,她咳嗽的厉害,郭婶带回来的消息说是侯府没人给她请大夫,若是这个样子,年都过不去。
我找了一个最拙劣的借口,我打着沈如菲的招牌,说动了怀恩侯,把她送到庄子上休养。
这下好了,我让郭婶扮作沈如菲的陪房到庄子上去,给她请医问药,还把她原来的丫头赎了出来去侍候她。听着郭婶每隔五日捎回来的好消息,我放心了,虽然见不到她,但我知道她在一天天变好,有这样的消息就好似她在我身边,这就足够了。
可是,她到底去了,就那样走了,在我与她认识的第十个年头里。我低下头算着这么多年,好似我们单独见过面的机会也没有十次吧?怎么就会这样入了心呢?
以后,我要怎么办呢?唯一的,让我有一个她还在我身边的念想都不再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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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渐黑了起来,路儿转过头,瞧了瞧黑漆漆的书房,无奈地叹了口气,好似从二少爷出生之后,大人绝少再去太太院子了。
除了有极特殊情况,大人也只是去坐坐,再也没过过夜了。老太太因着这件事,没少与他们这些府里的老人念叨,特别他们身边侍候的,让劝着些大人,不能象苦行僧一般,年纪轻轻的太委屈自己了。
甚至还想着在这外院书房放两个能写会读的丫头,但都被大人拒绝了。
可路儿哪里敢劝?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路儿直觉是从沈家老夫人去世回来后慢慢的,大人就与太太疏远了,特别是大人派了人出去不知道调查了什么回来后,连与太太说话都冰冷起来了。
一开始太太还来这外书房,直到有一次与大人发生了争执,大人下令,再也不许太太迈进外书房一步后,这还是太太第一次打发人巴巴地请大人去后宅。
也不知道刚刚郭婶与大人说了什么,路儿有种不好的预感,原本就沉默寡言的大人,怕是会与太太更加疏远了。
路儿想着以往大人每次回来,只要得了闲就爱待在书房里,一坐就是好半天。
有一次是夏天,他给大人端茶的时候,从窗子里瞧见大人小心地从多宝阁架子上拿下一个匣子,把里面一团白白的好似绢还是绸的料子拿在手里,小心地摸着,好似那是他的珍宝,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那种好多年未见的真心的笑容。他是那样满足,那样珍视,那样的让人心疼。
路儿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扰了大人的美梦,没错,就是美梦,大人拿着那匣子面带微笑的样子,现在想起都好似在梦中。
路儿瞧着下人们把廊沿下的灯笼一一点燃,冲着一个洒扫丫头招了招手,“你去正房回一下太太身边的春红姑姑,告诉她,大人今夜有公事要忙,就不去内院了。”
那丫头点了点头快速跑了出去。
能有梦也是好的,就怕那梦碎了,连个念相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