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元明此次出征算是掏了家底的,不仅钱粮备得足足,人马也是挑选得精壮,再加上各公侯伯府及各家大臣捐献的钱银亲兵,可谓是豪华部队。
战场局势瞬息万变。
从京城到坚州荣县快马加鞭不过十五日,宰尔派一行在大军出发前便已经赶回了两军交战的前线,乌格三皇子苏顿安达接到了和谈破裂的消息,马上指挥手下大将军格泰继续进攻荣县。
大军还在路上便已经接到最新的邸报,前军都督府明威将军耿宏战死,固昌承宣布政使司布政使林国瑞之子林文昂重伤,林国瑞不得不放弃荣县再退一步,退到了后方的岙县以待援军。
这则消息让楚元明听了更是心急如焚。他深知战局的严峻,必须加快行军速度。
寿俊晤更是坐不住了,荣县失守,大哥一家的尸骨不知还能不能得以保全,他恨不得背上生出翅膀,日夜兼程飞到前线替兄长报仇才好。
“殿下,臣请求率五千亲兵先赴岙县支援!”得了消息,寿俊晤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直接带着银枪闯入楚元明的帐中,睁着一双赤红的眼睛恳求道。
这五千亲兵本就是他寿家封地上派出来的,自然是唯他这位小公子马首是瞻。寿俊晤想着如今动用自己的人马,也不算破坏楚元明的全盘谋划,所以也不顾亲卫的阻拦,风风火火地就来找楚元明了。
在寿俊晤看来合情合理,在楚元明看来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你也有亲兵,他也有亲兵,今天你调走,明天他调走,那他这个督战亲王管得了谁?
虽然楚元明理解这位表弟的心情,更了解这毛头小子只是重情重义急火攻心,但这并不代表他能容忍甚至同意这种做法。
楚元明看着跪在地上心急如焚的寿俊晤,没有马上开口说话。
“战场比不得京中,岂容小公子胡闹!”晋亲王府的谘议参军宇文升看懂了形势,立马出来呵斥,宇文升是从前寿皇后身边掌事嬷嬷的儿子,又有些年纪,由他来给双方个台阶比较妥当。
楚元明冷冷说道,“本王知晓你心系兄长,但你如此冲动,行事只凭个人心性,若是乱了军纪,本王也保不了你!”
寿俊晤叩头不止,“殿下,臣只是想早日迎回兄长一家!”
楚元明站起身来,走到寿俊晤身前,“本王又何尝不想早日赶到岙县,可越是如此,越要冷静!寿将军,小不忍则乱大谋,你若信得过本王,就切勿轻举妄动!”
寿俊晤抬起头,眼中满是不甘。
楚元明拍拍他的肩膀,“你的心情本王明白,你放心,俊重大哥也是本王的表兄啊!但人死不能复生,男儿要顾全大局,可不比在家里能让你耍小孩子脾气。”
寿俊晤咬了咬牙,最终还是低头应道:“臣……遵命。”只能沮丧地退出晋亲王大帐。
劝寿俊晤是这样说,说到底楚元明自己心里也着急得很,要是继续让乌格攻城掠地,他要收复的失土只会越来越多,局面会越来越被动。
第二日一早,楚元明便下令全军日夜兼程,全速赶往岙县,中途只做短暂休整,不得扎营停歇。
此令通传全军,寿俊晤心里是好受了不少,他带着自己的人马一马当先地走在前头,只希望早日到达。
可对许多来混军功的世家纨绔们来说是受了大罪了。
平日他们都是在京中娇养着,如今骤然进军营开始赶路,前几日还有些新鲜劲儿,一路策马奔腾,颇有些纵情山水的意趣,想着出来征战还有些意思。
可越临近坚州,路边的景象就越加凄惨,大批流离失所、拖家带口的难民们与他们擦肩而过。
难民中不少百姓身上还负着伤,其中一名妇人似乎是疯魔了,死死抱着一个包裹着她去世孩子的破布包裹。
那孩童看着面色都已经青紫,皮肉都腐烂了,上面还密集围绕着许多蚊虫,可妇人却浑然不觉,一直唱着不成调的歌谣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