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至于纰漏,当然了。毕竟朗姆那边肯定是自己拟过一份组织卧底的名单的,他一直小心翼翼地留着他们、把他们安排在看似很重要但是实际上并不能得知组织最核心秘密的位置上,就是为了让他们在最后一幕戏中站在应该站的位置上。结果突然冒出来的赤井秀一显然打乱了朗姆的计划,那家伙现在应该正琢磨着怎么写检讨呢吧。
梅洛小声叹了口气,心里想着关于“最核心的秘密”的那档事,那跟有关于“永生”的疯狂妄想无关,和研究所里已经研究出雏形的几种药物也无关;到目前为止,整个日本恐怕只有三个人知道那个真相是什么,也就是朗姆、贝尔摩德以及坐在这里的boss本人。
在boss本人正在措辞怎么给朗姆回邮件,就黑麦威士忌的事情安慰一下这位饱受惊吓的组织高层的时候,更衣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了。
琴酒臭着脸走出来。他显然不怎么穿浅色,现在好像对梅洛给他挑的那件大衣哪那都不满意的样子,而梅洛才不会被他不情不愿的表情影响,仔细地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大衣的剪裁令眼前这个男人的身形显得很修长,里面那件更加紧身一些的黑色高领毛衣更能凸显出他的好身材,总之,琴酒瞧上去倒不怎么像是个居心叵测的人贩子了,更像是打算下一秒就上t台走秀。
反正贝尔摩德所钟爱的那些衣服看上去就够像是要去t台走秀了,这类着装的人在组织里多一个少一个应该也不算是事。梅洛自认为很有道理地想着。
“很好看。”梅洛评价道,他顶着琴酒不爽的目光从沙发上跳下来,“大姐姐,请把这两件包起来……不,还是把他来的时候穿的衣服包起来吧,帮他把标签剪掉好吗。”
导购小姐被他指挥得忙来忙去,而琴酒则很明显不赞同地说:“梅洛——”
“听话,黑泽。”梅洛用那种很不十岁小孩的语气敷衍道。
导购小姐听梅洛的措辞听得忍不住又看了琴酒好几眼,而琴酒只顾用目光威胁梅洛,虽然这种威胁的目光显然不起作用。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店铺的玻璃门再一次打开了,从门外走进三个高中生模样的人。
走在前面的是个长相很漂亮的黑发姑娘,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她正被自己的好闺蜜抱住手臂,一遍被往这家店里推一边说着:“……其实根本不用给我老爸买这么贵的衣服,反正他也只会把啤酒洒在外衣上……”
跟在这两个小姑娘身后的,是个穿蓝色校服高中校服外套的男孩——为什么会有人在周末穿校服外套啊?——这男孩摇摇晃晃地走着,把双手枕在脑后,一副对逛街感觉到很无聊、正魂飞天外的样子。
这三个人进来的时候琴酒和梅洛同时往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琴酒在确认这几个小孩没有威胁之后很快移开了目光,梅洛的目光则在那个黑发小姑娘脸上多停留了一秒,直到另外一个导购小姐走上前招待他们,他才把目光移开。
倒也不是因为别的,就只是因为那女孩长得特别眼熟:梅洛隐约记得大约一年之前有一次贝尔摩德从伦敦出完任务回来,抓着自己叙述了她在伦敦遇到了“天使一般的女孩”的经历……之后梅洛因为好奇查过那女孩的资料来着,看上去就是面前这一个?
唔,事后倒可以告诉贝尔摩德自己今天这次偶遇的经历。梅洛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一边把信用卡递给负责结账的那位店员,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琴酒紧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了。
琴酒说:“……这是boss的卡。”
“是呀,怎么了?”梅洛明知故问道。
琴酒嘴里显然正卡着一句“你到底为什么要用boss的卡给我买衣服”之类的话,但是鉴于周围人多眼杂,他到底也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这个时候,店员在梅洛身边说了些“请您输入一下密码”之类的话,梅洛就顺水推舟地转过头去,并且把一只手插进口袋里,按下手机的发送键、发送出一封刚才就已经编写好的邮件。
两秒钟后,琴酒的手机发出了一声提示音。
琴酒掏出手机,看见屏幕上显示收到了一封新邮件,邮件的发件人是boss——这让他心中一凛。boss实际上很少直接联系他,组织里的大部分任务都有朗姆敲定,只有很少一部分重要任务是boss亲自下达的,上一次boss联系他,众所周知,是因为他犯了个相当愚蠢的错误,那么这一次的邮件……
他皱着眉头点击了查看邮件,然后动作就僵住了。
boss发来的新邮件上面还是只有一行字。
boss:那小孩想要给你买什么,你就让他买。
琴酒:“?”
很难说到底是因为boss料事如神,还是因为梅洛在不间断地向boss汇报他们的每一个行动,这两种猜测都让琴酒感觉不太舒服。他盯着梅洛的背影,这个小鬼也就比服装店的柜台搞点有限,输入信用卡密码的时候还得踮个脚尖——这个看上去仿佛全无危害的孩子到底是boss出于什么目的派到日本来的呢,琴酒真的不认为那个“福利情况调查”的说法是最后的真相。如果梅洛真的身怀重任,boss又怎么会安排刚刚犯了个重大错误的琴酒去保护他呢?
这一天之内他脑海里多次升起这样的疑惑,而无论如何都得不到问题的答案的感觉确实太不好了。
另一边,又一次付出了一笔对于十岁小孩来说太多了的钱的梅洛转过身来,手上提着已经打包好的衣服袋子。而同一时间,那三个不知道准备买什么东西的高中生从另一排立式衣架后面走出来,其中那个男孩正对着黑发女孩说着什么小说剧情,而黑发女孩则是不引人注目地叹了口气,好像并不太耐烦听他说这个。
那男孩正说着:“……艾琳·阿德勒,也就是福尔摩斯一生中唯一爱过的女人,她……”
“等一下,大哥哥,”梅洛忽然开始毫无征兆地隔空搭话,他叫“大哥哥”的语气果然还是恶心极了,“我不这么认为。”
那个年轻人很明显愣了一下,有点迟疑地说:“什么……?”
而他身边那个茶色短发、很是爽朗的女孩子则发出一声大笑:“哈哈,工藤,连小孩子也开始质疑你的福尔摩斯理论了!”
“我是说大哥哥你刚才说的那个‘艾琳·阿德勒是福尔摩斯唯一爱过的女人’什么的,你真的这么认为吗?”梅洛完全没有自己卷入了一场奇怪的争论的自觉,真正的小孩子那样认真地张大眼睛,“华生医生不是在《波西米亚丑闻》的开头就说过,‘并不是他对艾琳·阿德勒有什么近乎爱情的感情’,而且还说了一切感情、尤其是爱情这种感觉,与福尔摩斯的头脑是格格不入的……这样,因为柯南道尔爵士在文中写的太明白无误了,我以为不会有喜欢这部书的人持这种观点才对——还是说,大哥哥你根本不是原旨主义福迷?”
琴酒站在后方一点,完全搞不懂自己一眼没看住这个小鬼,这个小鬼就又卷进了什么奇怪的争论里。还有,“原旨主义福迷”又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他真的很想把梅洛拖走,但是在公共场合这么干真的太奇怪了,于是只能作罢。而那个被同行的女孩称之为“工藤”的男孩子脸上空白了两秒钟,然后张开嘴,好像想要反驳什么。
但是——
毫无征兆地,这家店铺的尽头、试衣间附近,忽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女性的尖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