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事情也是一样的道理:那些被派去打听梅洛的消息的都是探路的小虾米,而真正敢干出绑架boss的钦差大臣这档事的人绝对是个狡诈的老狐狸。
贝尔摩德显然早想到了这一点,她优美地点点头,说:“我在这份文件里都标出来了。”
琴酒垂下头看纸页上被贝尔摩德标成红色的那两个名字:
查尔特勒,格拉帕。
琴酒迅速在脑海里回忆起这两个组织高层的脸——他还是见过这两个人几面的,这两个人在组织里属于地位不上不下、比较尴尬的那种类型:他们的资历当然比不过朗姆,但是也算是组织的元老级人物,但是能力又比不上诸如琴酒、波本等后起之秀,更不像是贝尔摩德那种人一样能讨boss欢心……总之,要是形容的话,就是在一家公司里勤勤恳恳干了四十年、结果发现自己的工资跟刚招进公司的研究生一样高的老员工。
这种人……在这种情况下其他心思倒也不奇怪。
琴酒见惯了这类野心勃勃的家伙,当下连表情都没怎么变,他冷哼了一声,说:“我还以为名单里会有皮斯科。”
——之前试图打听梅洛的消息的那些人里也有皮斯科的手下。
“皮斯科被派去经营洗白的汽车公司之后就没权限看那一类文件了,我专门问了朗姆。”贝尔摩德回答道,显然她也怀疑过那位元老。
琴酒潦草地点点头,继续对着病房里的人安排道:“接下来就是大海捞针的工作了——我需要这两个人手下实际控制的所有据点的信息,还有他们的人手下的资金流向,最近有没有购买或者长期租用任何不动产之类;还有他的手下们近期经常出入什么私人建筑物。他们不可能一直开车在街道上乱晃,最后肯定得把梅洛藏在某座房屋里。”
而以那两个人小心谨慎的派头,应该不可能随便找个废弃大楼藏身的。实际上,如果他们真随便找了个废弃大楼,可能琴酒还难找他们一些。
“这种情况下,他们选择组织的据点的可能性很少,我觉得他们私下购买了其他房产没有跟组织报备的可能性更大。”贝尔摩德实事求是地说道。
“没错,我们需要一些情报。”琴酒说,然后他停顿了一下,好像想到了什么,“贝尔摩德,波本不在你的名单上吗?”
——波本,深受朗姆信任的属下,讨人厌的神秘派家伙。作为朗姆的左膀右臂,他当然能看见那份记载了梅洛的具体行程的文件。
贝尔摩德点点头:“他也不是全无嫌疑——但是应该不可能是他,他直属于朗姆,手下没有什么人马,他一个人是干不成这件事的。”
“除非这件事是出于朗姆的授意。”琴酒冷冰冰地说。
“说得通,但是不可能。”贝尔摩德斩钉截铁地回答。
琴酒格外仔细地打量着她,目光就好像一只审视着自己的猎物的猛兽,他反问:“为什么这么肯定?我以为你和朗姆不是一路人。”
“我和朗姆确实不是一路人。”贝尔摩德反驳道,“但是如我所说:我有我自己的消息渠道。”
因为朗姆是整个组织里最不可能背叛boss的……有的人会永远忠诚于组织,但是会背叛“boss”这个人物,而有的人则正巧相反:就算是背叛了这个“组织”,朗姆也不可能背叛boss。
毕竟也只有朗姆一个人知道,boss的身后隐藏着一个怎样庞大的黑暗帝国。
而与此同时,琴酒则已经揭过了刚才的话题,就好像他们不曾剑拔弩张一样。他说:“那你让波本也过来一趟。”
“你不再怀疑他了?”贝尔摩德挑了挑眉。
“也如同我刚才所说,我们需要一些情报。”琴酒镇定地回答,他已经探身去取科恩手上的那张地图,“而且,我们还需要一些时间。”
贝尔摩德注视着他的背影,这人看上去沉稳又淡定,真不像是身上被打是三枪的人。贝尔摩德思考了两秒钟,然后说:“我以为你会更焦急一点。”
琴酒从地图上抬起头来,用看穿着公主裙的大猩猩的眼神看了贝尔摩德一眼:“我为什么会焦虑?”
“你不是和梅洛相处得挺好的吗?”贝尔摩德反问。
她在这关头这么镇定其实是有原因的——boss在四年前看牙医的时候往自己的牙齿里植入过一枚追踪装置,现在那玩意还好好地运作着呢,而且还是靠卫星定位的。现在,奥纳科纳一行人感觉已经在那群绑架boss的混蛋家门口埋伏妥当了,就算是琴酒最后没有找出boss的正确位置,那家伙也并不会遭遇不测。
“因为梅洛只是我的任务,”琴酒冷冰冰地说道,当然,这个“任务”是boss亲自指派给他的任务,“作为一个任务对象,他只要能活到最后一刻就可以了。”
然后他停顿了一下,这个细微的停顿,如果不是贝尔摩德实在太过于了解他,是绝对不会发现的。琴酒的目光轻而快地从自己拿着地图的右手上一扫而过,他的手背上有一道七八厘米长的划痕,痕迹并不重,现在也只是稍微红肿起来了一小条,就好像被小猫挠过一样。
——那是梅洛被那几个人拖出车子的残骸的时候、在被迫松开琴酒的手的时候不小心留在上面的痕迹。
琴酒看着那道发红的痕迹两秒,然后近乎为不可查地抿了一下嘴唇。
紧接着他继续说:“而,他只是个小孩,跟boss的关系不明,那些老狐狸自然会对这一点有很多联想……在这种情况下,他活着的价值要比死去的价值大很多。”
因此他们不会轻易杀死梅洛,这是个可靠的推论,要不是贝尔摩德能听出他话语中某些深藏的情绪,可能她就真的信了。
她嗤笑了一声:“你在说服你自己。”
琴酒阴恻恻地瞥了她一眼:“我不应该吗?”
对此,贝尔摩德只是回以微笑。
“我们还是开始工作吧。”她用息事宁人的语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