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国公抱住了公主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僭越了,本想立刻松开认错的,却发现公主好像很镇定,安安静静地没动,也没把他推开。于是,胆子大了些,他收紧手臂,抱得越来越用力,好像要在这个拥抱中将自己内心此刻澎湃的情感尽数传递过去……
“别这么使劲儿,疼啊……”
而后,宝国公就听到了公主这样说——他的心瞬间就化成了一滩水。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的大殿里传出一阵巨响,好似是有什么瓷器被狠狠掼在地上摔了个稀碎。
宝国公一惊,连忙松开了公主。
静娴站起身,冲他笑了笑,说:“大概是闹猫呢,我去看看。你早些休息吧。”
宝国公跟着起身,呐呐点头望着公主婷袅飘然的身姿,只觉那是一朵夜来香,摇摇曳曳随风远去。只这样看着,都觉令人迷醉不已,这一刻他的腿根本不听使唤,竟是一步也舍不得迈开。
静娴走到大殿门口,回身一看,见宝国公竟还傻乎乎地盯着自己看,不由莞尔,又轻笑了一声,冲他挥了下手,才拉开殿门走了进去。
迈进殿的时候,‘她’脸上还带着甜蜜余韵,整个人身上都充满了爱情滋养而出的鲜活亮丽,也因此,她一走进殿门,这满殿烛火仿佛都因她的到来被映衬得明亮起来,蓬荜生辉大抵就是如此。
然而,这突然来临的亮色,显然更加刺痛了殿里那人的眼睛,同时被扎到的还有他那颗不甘被忽视的心——
可惜,尽管他已经如此难受,静娴公主却好似全然无觉,见到是他,略不满地皱了下眉,道:“来这么早做什么?”
“来看戏,若是再晚些,我怕会被什么脏东西污了眼睛。”
周珧心中气闷难当,这会儿满脑子都是静娴若是嫁了人,会如何如何——而陪在她身边的那个人就是那个公子宝么?!那个公子宝,他也配?!心里想着这些,说出来的话自然也好听不到哪儿去。
果然,静娴一听这话,脸上的笑,身上的光,瞬间就散了个、精、光,她看着周珧,眼睛里浮着周珧理解不了的讥诮和同情,周珧被这样的眼神看得有些慌了,他往前走了两步,嘴唇蠕动,“璨儿,我……”
“皇兄,”静娴越过他,向殿内走去,擦身而过时,没有一个眼神,好似眼前这个人多看一眼才会真的污了他的眼睛,而后幽幽开口,道:“这是第三个月了,我要的,皇兄可别忘了。”
这一刻,周珧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个什么感受了,自从登基他每天忙这忙那忙着实现自己曾经的那些理想抱负,他本来觉得此生不虚,大丈夫就该如此顶天立地,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发现每每到了午夜梦回,躺到龙塌之上,总常常想起十几年前,有个孩子曾趴在他的胸口睡得香甜又安心……
而这个孩子如今已长大,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靠在自己胸口寻求依靠与安慰了。相反,他无数次跟自己提起,想要一个爱人,让他尽快赐婚!周珧明白,这是周璨真的长大了,他想独立,想要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家,而那个领域里不会有他,即使他们血脉相连,无话不谈,一旦周璨成了家,他照样将被阻隔在那个独属于周璨的领域之外——
他们永远都不可能回到儿时了,周璨也不可能再如小时候那般将他这个二皇兄放在心里的第一位!
想明白这一点后,掌管天下的帝王不能接受,也不想接受,他固执地想要将两个人关系拉回儿时那般,或许他心里非常清楚,在那段时间里,周璨给他的亲情是没有折扣,是最纯粹的,而他却一边努力回应一边暗中算计!
那本该是世间最美好的兄弟情义,因为周珧的野心,因为他的算计,他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一晃眼就顺着时光流逝,一去不复返了。
这可以算是这位帝王人生中最大的遗憾,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尽力追寻,他想回到过去,重新体会一遍,然而周璨却已成年,他想要的,已经不是亲情能够满足的了!
周璨想要谈恋爱,周珧能给的只有亲情。
周珧想像儿时那样继续做周璨心里第一位的二皇兄,周璨的心却已经为别人打开了。
一个不情愿被拖回过去,一个不甘心被踢出舞台,这个矛盾注定无法调解,尽管他们每天都在向对方诉说,努力表达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可是,若谁都不肯退让不肯委屈自己,那么结果注定不能圆满——
安静的大殿内,烛火摇动着发出‘噼’地一声响。
周珧望着周璨冷决的背影,一瞬间,心好似被什么人粗暴地揉搓着,疼得他眼眶都湿了!他觉得今日特别冷,冷得他前胸后背透心儿凉,他急需一个温暖的人来捂化他这颗渐渐结冰的心脏,于是,他几乎是遵循了本能,向周璨走了过去——
“你干什么?!!”
片刻后,大殿里响起静娴公主一声惊愕的低吼!
“璨儿,皇兄冷!皇兄好冷!让我抱抱,就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
又过了片刻——
“你不能这样!!你不能!!”
“小时候不是经常这样,为什么现在不行?”
“你不能!你走开!!!”
“朕不能?那个公子宝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