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慕容梓羿点头应允,顿了会,又道:“安愬这孩子最近和潇潇越走越近了。”
萧晨月一震,手微微颤抖,望向慕容梓羿的眼神里多了几许复杂的情绪,她声音极低:“九郎是担心……”
慕容梓羿面沉如水,道:“虽然他们现在还小,可长此以往,我担心他们会越陷越深。”
“可他们还是个孩子!”萧晨月摇头叹道,并不认可丈夫的想法。
慕容梓羿也叹了口气,道:“他们总有一天会长大的,待他们将来羽翼渐丰之时,就由不得你我了!”
“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萧晨月痛心疾首:“你说过会给我们的女儿皇家以外的自由,原来却不过一场奢望!”
“阿月!慕容梓羿重又将她拉入怀中,深深叹了口气:“是我多虑了,阿月,我答应你,以后绝不再提此事。你信我!”
(五)
“不说这个了。”慕容梓羿见萧晨月不开心,便转了话题,他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她,道:“你看这个。”
萧晨月诧异中接过信,展开看了几行,紧锁的双眉终于舒展开来,唇角微露一丝笑意:“婉儿来信啦!她说她这一年来沿途到过不少风景名胜,体验了各地的风情,还跟着一位老师傅学会了酿葡萄酒。婉儿在酿酒上天赋很高,老师傅说她进步很快,她现在已经是一位远近闻名的酿酒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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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吗?”慕容梓羿一时也来了兴趣,玩味地笑看着她,又抬手吩咐侍女端上了一排酒瓶,笑道:“你看,这是什么?”
萧晨月震惊地看着侍女呈上来的一排陶泥酒瓶,深吸了一口气,道:“这都是婉儿的‘杰作’?”
慕容梓羿点点头道:“正是。她可是一直惦记着你这个姐姐,她学成后的第一个系列的‘作品’,说什么也一定要给你尝尝。”
萧晨月拿起一个陶泥酒瓶,轻轻拔开瓶口塞,给自己倒了一点,慢慢回味着那个味道。她思绪飘飞,蓦然间想起了去年她们一起在特克斯草原上牧民家里学习酿酒、织锦工艺的情形,突然轻轻叹了口气。
慕容梓羿察觉到她的异样,有些奇怪地问:“怎么了?”
萧晨月神色微敛,心知此事总是无法一直这样瞒下去,遂将婉儿和阿缇莫的事告诉了慕容梓羿。
原来萧婉儿这一年来在茫茫草原上四处游历,居无定所,但每过一段时日,便会去特克斯草原的那户牧民家里学习酿酒。而乌桓自从派使节来北溱修好定盟后,两国从此互通商贸,友好往来,但联姻一事却因迟迟得不到慕容梓羿的回复而暂时搁置下来,每隔一段时日便会派他们的王子殿下前来特克斯草原巡察,带着商队四处走访,而那位王子殿下不是别人,正是阿缇莫。
阿缇莫身边眼线众多,萧婉儿这一年来的行踪早已被他尽数掌握,每当婉儿来特克斯找那户牧民学习酿酒时,他总是悄悄跟在她身后,还不时地拿她新酿的酒和织好的锦帕捉弄她,气得她总是追着他赶,扬手要打他。他却趁她不备悄悄从她身后抱住她,向她表明心迹。
萧婉儿又惊又怒,一双美目恨恨地瞪着这个从背后“偷袭”她的登徒子,那双眼睛竟酷似萧晨月。
阿缇莫看得呆了一瞬,轻轻贴住她的耳垂,笑问她的心意。
萧婉儿脸颊酡红,笑容灿烂如沐春风,却也并未推开他,任由他这样抱着她。
慕容梓羿听罢,轻捏萧晨月的耳垂,故作生气道:“好啊!阿月,这么大的事,你竟然瞒了我这么久!”
萧晨月道:“我想尊重婉儿的心意。”想了一会儿,又道:“若阿缇莫真的遣使求亲,婉儿也愿意,那定然是极好的罢。”
慕容梓羿轻抚她的脸颊,笑道:“看来这是婉儿的机缘,这次你是想躲也躲不开咯!”
崇宁十四年,九月,乌桓再次遣使来朝,乌桓王更是送来了比上一次更加丰厚的聘礼,更带来了乌桓王子阿缇莫的亲笔书信,言及自己去年此时在特克斯草原偶遇萧婉儿,便已心悦于她,又知她是睿安公主失散多年的亲妹妹,希望萧晨月能同意这门亲事,将萧婉儿嫁到乌桓,促成这段姻缘,乌桓将永远与南燕和北溱交好。
萧晨月阅罢这封言辞恳切的上书,心知这桩姻缘若成,则是对南燕、对北溱与乌桓三方都有利的大好事,而她的家族也将因为她和婉儿这些年所做的牺牲永远摆脱过去的阴影。只是一想到婉儿,她仍是有些不舍。
这一夜,萧晨月无眠。
慕容梓羿缓缓走到她身后,将一件鹤麾轻轻披在她身上,静静地看着她,道:“在想婉儿的事?”
萧晨月点点头,蓦然半晌,又叹了口气。
慕容梓羿似乎能察觉到她的心事,试图安慰她:“我知道这让你为难,之前未与你商量,是我不好。但看如今这情形……或许已不是你我所能掌控了。婉儿她也该有她自己的归宿。”
萧晨月知他说的有理,默然半晌,终于轻轻点点头。
两天后,萧晨月提笔回复了阿缇莫的上书,称婉儿现今在何方她也不得而知,若要联姻必得等婉儿回来,她要亲口问过婉儿,方能给他一个准确的回复。
阿缇莫收到萧晨月的回信后倒也不急不徐,唇角浮现出一丝浅笑,他坚信他一定会等到她的。
做完这一切,萧晨月终于轻轻地舒了口气。她陪伴他站在帝国博弈的风口浪尖十余载,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踏过无数荆棘才带领北溱走向和平盛世,这个中辛酸只有萧晨月自己知晓。可饶是如此她仍是不敢掉以轻心,盛世背后隐藏的危机就如一把利剑时时悬在她头顶,不知什么时候它就会落下来,也许便会令她万劫不复。
若要化解这场潜在的危机,或许便只有强军这条路可走,萧晨月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