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和的微笑、安静的眼眸,面前的男子实在不是一个会特别吸引人眼睛的人,见过他几次,她其实连他的相貌都没能记得清的,然而此刻对上他眼睛的同时,叶繁却感觉到心里的异样。
她飞快垂下眼眸,道了一声“谢谢”。
江惟笑笑,叶繁看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身影,有片刻的茫然。这么温柔的人,也许一不小心,就会使人依赖上他的温柔吧。
她要小心看管好自己的心,不要被这样的温柔所迷惑,毕竟这样的温柔,从来没有出现在她生命中,就算是现在,接受这温柔的人,并不是她,而是名叫“业茵”的女孩。
如果说现在的生活跟以前有什么相似的话,也许就属“同样不想回家”这一条了。对那对明星父母,叶繁实在亲近不起来,尽管他们是现在这具身体的亲人。但业霄堂和蒙玲珑对她表现出的冷漠,似乎并不以为意,而叶繁在跟业茵身边的人接触一段日子后,也隐隐感觉到身体的原主人跟一般年轻女生并不相同的地方。业茵没有朋友,无论是同性朋友或是异性朋友都没有,除了声称喜欢业茵的司南外,也许跟业茵接触最多的就数江惟了。但叶繁同样觉得江惟其实并不了解真正的业茵,从江惟口中她并没有对叶茵有更多的认识,对此叶繁感到疑惑。
也许是这段时间叶繁表现出的“正常”让业氏夫妇放了心。叶繁不知道他们在忙些什么,总是见不到人影,晚上回到家也是一个人吃饭,自从上一次在饭厅见到他们后就没在正常作息时间见到过他们,那样的“家”实在是无法让人待得下去,与其回去对着空荡荡的四面墙,她宁可在街上晃悠。这样说来,学校放学早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如果是以前,叶繁多半会选择到“眉飞色舞”去打发时间。其实她倒不是喜欢那个地方,而是只有在那里,她才能找到自己的同伴。现在叶繁明白了一点,那就是一个人再怎么变,一些老习惯却是不容易改变的,例如此刻,她在街上走了半天,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又走到“眉飞色舞”附近来了。
她为之失笑,算了,既然来都来了,也不妨进去看看。
“眉飞色舞”虽然是迪吧,却也是集卡拉OK、酒吧于一体,把它称为综合型娱乐场所更为合适。叶繁无视“未成年人不得入内”的警示牌,目不斜视地进了左侧的酒吧。这里也是她以前最常光顾的地方,不知骗了阮阅多少酒钱去。
酒吧很小,灯光却很柔和,放着轻而舒缓的音乐,良好的隔音设施使其完全不受外面热闹舞池的影响。许多客人都惊讶酒吧如此“雅致”的设计,其实连叶繁都没有弄明白,当初阮阅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在“眉飞色舞”里营造了这样一个酒吧,说起来,却是她对阮阅的品味难得没有否定的典范之一。
吧台后的调酒师是个老熟人,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叫SAM。叶繁微笑落座,面对还穿着高中生制服的叶繁,SAM没有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反而微笑询问:“您想喝点什么?”
“一瓶CORONA。”叶繁回答。
与一般女生不同,她素来只喜欢啤酒,特别喜欢CORONA,因为有了瓶口的那片柠檬,口味偏淡的CORONA经柠檬滤过之后,有一种特别的清香。而对鸡尾酒或果汁丝毫没有兴趣的叶繁也总是因此被阮阅嘲笑不像女人。
SAM很快照她的要求递来啤酒。叶繁端起来喝了一口,下意识地扫了酒吧一圈,却没有看到阮阅,便有些许失望。话说回来,那家伙让她失望的地方又岂止这一点?明明答应过她的事,也不过是转身就忘了。
“你是第一次来吧?以前没见过。”
听见被人询问,叶繁也不过是淡淡瞥了一眼,意味深长地一笑,“是,也不是。”
SAM果然露出迷惑的表情,叶繁又是一笑,转头却看见正走进酒吧来的阮阅。阮阅的眼睛同样对上了她的,惊讶的表情一闪而过,接着他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直直地向她走来。
直到他走到她身边坐下,并带着嘲弄的味道看了她半天,叶繁都没有收回视线,到后来连玩阅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她眼底的那点笑意。
“你叫业茵?”阮阅挑了挑眉,吹了一声口哨,“好胆量,不愧是司少的马子。”与他对视超过十秒的女人少得可怜,绝大多数不是脸红心跳低下头去,就是一脸惊恐地移开视线。
除了那个女人。
但是,再不想承认,却也清楚知道那个人早已经不在世上了,就算在梦里睡着了,也只能看到她睁着悲哀的眼睛看着他,无论将手伸得多长也触摸不到。
“我跟司南,不是那种关系。”叶繁终于收回视线,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圆润的瓶身上轻敲两下,然后拿起酒瓶凑到嘴边。
等了一会儿却没听到身边人的回话,叶繁转头,见阮阅神色惊疑地看着自己拿着啤酒杯的手。
“你在看什么?”
被她这么一问,阮阅迅速抬起眼睛,那里面的嘲弄玩味已不复存在,而是难得的严肃和一抹迟疑。
这当口,SAM已自动将一杯BLACKLABEL送到阮阅面前,阮阅若有所思地接过,喝了一口之后,慢慢道:“以前我也经常跟一个朋友在这里喝酒。”
叶繁微讶。她所认识的阮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容易与人亲近了?她现在跟他几乎还是陌生人吧?而他却主动跟她说这些?
“我总是喝这个,”他摇了摇手上的杯子,扯动嘴角,“而她总是喝你手上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