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惶惶不安,涕泗横流的魏老夫人,沈煊静静的斜倚在靠背上,心中却也有些不是滋味儿。方才那位老夫人据说唯有魏中丞一个孩子,然而如今瞧着却是比之他娘,还要苍老一些,哪怕身上绫罗绸缎穿着,身子依旧佝偻如同村妇。
若是有朝一日是他不幸失足于官场之中,怕是家中爹娘较之如今的魏老夫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沈煊抬眼,看着房梁之上纷繁复杂的花鸟虫鱼。他日后,必得将谨慎二字时时刻在心尖。
归根究底,千重权势,万般富贵,终还得有命来享才是。
只是想到那日魏中丞所言,沈煊心中复又叹了口气。身处下位,又是寒门士子,又能有多少选择的余地呢?
房间内一时陷入了静默,哪怕两人早前皆有预料,谢瑾瑜也没能想到,这祸端居然来的如此之快。
就在此时,门房外传来一阵儿孩童嬉笑声,看时间,也该到大宝他们散课的时候。二人心中穆然一松。只见大宝已经拉着汤圆巴巴的跑了过来。
“爹爹!”
大宝一马当先跑到沈煊腿边儿,紧抱着自家老爹不松手,嘴里还在巴巴的念叨。无非是今天夫子又教了什么,中午用的豆糕怎么怎么好吃,林林总总小家伙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反倒是身后年纪还小些的汤圆儿上来便先对着沈煊规规矩矩行礼,这才端着一张小脸走到自家爹爹身边站定。
沈煊见此有些无奈的揉了揉眉心,这不知情的还以为对方才是客人呢?大宝这小子自来熟也太惯了一些。
得亏是在瑾瑜兄这里,若搁在旁人那儿,说不得还会追究个礼数不周呢?
“大宝,爹爹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
见自家老爹面色沉沉,大宝突然一怂,额头上的小呆毛微微下飘,赶忙又哒哒的跑过去。
“谢叔叔!”
“唉,咱们大宝可真乖!”谢瑾瑜一脸眼气,手上忍不住轻轻挼了挼身前的小脑袋。口上还对着沈煊抱怨道:
“我说赫之,大宝也是好长时间没见你过来接了,这才高兴了几分。平日里礼数再没有不周到的时候。”
“再说,咱们两家讲究这些个做什么?小弟瞧着,大宝这般便是
极好!”
说罢,不禁转头瞅了眼一派端正的自家儿子,嘴角控制不住的抽动了两下。心想回头可得跟郡主好生说说,日后进宫,儿子还是少带的好。
尤其是陛下,汤圆儿更是得少些接触才是。
沈煊这才想起来,这段时间确实忙了些,已经很久没来接自家儿子了。心中不免有些愧疚,又看着大宝气呼呼的嘟起嘴巴连忙抱在怀里好一气儿的安抚。
一旁的谢瑾瑜见此,也随手一捞,将汤圆稳稳搁在膝上,肉眼可见汤圆儿一张小脸儿不自在的红了红,嘴巴动动,到底还是没硬气的表示反对。
不多时,派去打听消息的小厮便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
让下人将小哥俩儿带下去玩儿,大厅内,很快便只剩下三人在此。
“也就是说,魏中丞如今人应当是在京兆府内?”
听罢,谢瑾瑜眉头微皱,沉声问道。
“是的,老爷。小的听那衙役说了,就在将将下衙那会儿子,京兆府便上门儿拿人了。”
闻言,沈煊二人不由对视一眼,京兆府?怕是不大好办啊?
众所周知,京兆府尹钱大人,可是在前朝之时便倍受重用,上皇一脉的老人儿了,本人也是德高望重。人落到那里,若是“证据”确凿,即便陛下那头想做些什么都不大管用了。
且除非皇室宗亲,二品大员往上,否则京兆府若要拿人,可是连圣旨都不用的。
不过,毕竟是在京城发生的命案,置于京兆府衙,倒也无有可置喙之地。
“钱大人此人,同家父还是有些交情的,并非是那等徇私枉法之人。对方既然这般大的手笔,想必手中证据怕也不会少吧?”
谢瑾瑜微微沉吟。
“老爷果真料事如神,此次前去报案的乃是那位去了的魏夫人家中亲弟,还有那位先夫人身边儿服侍的贴身丫鬟为证。”
“甚至连魏大人老家嫡亲的叔伯都站出来指责魏大人品行不端,得势后苛刻族亲。魏老夫人辱骂儿媳等等多了去了。”
一旁小厮说罢摇了摇头,被自家嫡亲的小舅子指认便算了,连家中族亲都大老远的赶过来,可见那位魏大人为人怎样了。
渍渍,还是当了榜眼做了官儿的呢?这人品,当真是不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