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让池灿在他稀薄的记忆里搜刮太久,车便停下来,他下了车,看着自己仅有的那一个行李箱被扔下来。
那个随行大哥像终于扔完了车上的垃圾,头也不回地重新上车,紧接着面包车扬长而去。
天已经半黑,远山朦胧,在池灿面前一左一右有两栋矮楼,并非方才见过的一水青瓦坡顶,而是普通的平顶建筑。
池灿小时候就住在这里,直到父母离婚,他跟着改嫁的妈妈离开风城,去了大城市和继父一起生活。
其中更高的那栋大门敞开,里面人听见动静,出来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把池灿也是一通打量,然后啧叹两声领着池灿进去。
池灿背着书包,吃力地拖着自己的那只箱子。
他经过路途摧残已经有些麻木,走进门才发现客厅里满屋子人,站的站,坐的坐,早就齐刷刷盯过来。
他们为了讨论池灿的去留已经从午后就聚在了这里,直到吃完晚饭,终于等来了那边送人过来。
其中为首坐在两个主位上的,一个是池灿的大伯,一个是个生了白发但精神矍铄的老人。
“你是池灿,池振茂的儿子?”他声音浑浊地开口问道。
没有回应,他又指了指旁边,说:“这是你大伯,还记不记得?”
池灿穿着他那件黄棉袄,整个人看起来黄灿灿的,但他脸色苍白,只是睁眼盯着这些人,嘴巴依然紧闭。
周围顿时议论声四起,都瞧着这个不懂事的小孩。
“贺书记,你看看这弄的,不如送回给二哥去呗,人家自己的亲儿子都不养,我们这条件,哪能再多养一个啊。”接池灿进来的是他三姑。
坐在主位上的那个老人是村里的贺书记。
“你二哥池振茂早飞黄腾达咯,娶了北京书香门第家的小姐,当官去了!哪能再看看我们这天高水远的小地方,人家也容不下这么个突然多出来的儿子啊!”
都是一家亲戚,众人又开始各自掰扯起来。
自从池振茂离婚,一个人去了北京闯荡又再,他很少回乡,连跟自己亲姊妹兄弟都不常来往。
他们和池振茂一家都没什么感情。
池振茂答应的那点抚养费就跟毛毛雨一样,而且眼前这孩子一看细皮嫩肉娇娇滴滴的,又这么大了,活却干不成,不是什么好养的角色,赔钱货一个。
大家互相诉说着难处和不情愿,有的人直接扭身离去,来来往往,没人再在意池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