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过婺源吗?”
“去过,我在广州黄埔广东实学馆当教习时随父亲去过一次那里。”
“你觉得那里怎么样?”
“风景美,人质朴。”
“评价的非常恰当。可惜啊,由于交通不发达,那么好的地方现在还是藏在深山人未识啊。”
“吴大人说得非常在理。我在美国留学时,火车、轮船在美国广阔的旷野里奔驰、航行,交通之快速令人印象深刻。要是有铁路通到婺源的话,我们去那里确实会方便很多。”
“眷诚啊,你是首批官派留学生中唯一一个获得铁路专业的美国耶鲁大书院毕业的高才生,现在是大清国在这里的难得的铁路工程师,有一日如能把铁路修到婺源,修到自己的祖居地,那我们回家乡就快捷很多啊。”
“希望有那么一天。”
“自鸦战以来,许多有识之士都在为大清国的振兴而思考,近世以来,如曾文正公、李鸿章大人、张之洞等都提出‘中学为体、西学为用’,你是西学的饱学之士,你对此有何看法?”
“在下平时只注重自己的专业,对这个问题听到过,但思考不多。不过,以在下个人的体会,我认为各有千秋,中学强调克己复礼,强调忠孝与礼仪,当初肄业局监督与教习对我们幼童在这方面管束极严,其时,不少幼童内心都很抵触,后来我们把习惯养成了,也没有觉得有何不妥与不适。”
“这就对了。西洋之学放纵人的野性,中学则是约束人的野性,这就是中学与西洋学问最大的不同。国家这么大,人的野性不受约束,大家人人都自以为是,那可就要出乱子了。所以,中学强调克己复礼,以忠孝治天下,有其优势所在。”
“我国人由于长期受到传统思想的影响,大家都认可中学。以在下在美国的体会看,美国西学倡明,大家都能互尊互重,官民平等,并没有出乱子。不过以我国的国情看,吴大人说得确实在理。”
“你们当年被选作官学生赴美肄业,虽为曾文正公发起,但其后实为李鸿章大人督办,他曾很多次提到,把你们提前撤回国是错误的决定。”
“当初撤回我们这些幼童时,我们都感到很委曲,但这么多年过来了,大家也知道撤回官派留学生确实有很复杂的原因,并不能完全归责于李鸿章大人。其实,我们对李大人与曾文正公都是同样心怀感激的。”
“当年回国不久,你就因在福州船政学堂考试中成绩优异被船政大臣黎树棠奏报五品军功是吧?”
“是的。”
“可是,你明白吗,五品军功是武职,在你当水师教习时有用,但现在修铁路了,是技术工作,需要文职,而且你已升为驻段工程师,在大清国的工程技术人员中,地位最高,你还是需要一个文职的官品。”
“自从参加铁路修筑以来,我一直受金达指派担任帮工程师,只想把工作做好,并无多想官品方面的事。不过,听说我们当年有不少留美的幼童已获得较高官品。”
“是啊,你也需要一个合适的官品才能使你的地位名符其实啊。将来修铁路过程中需要与很多官员接触,如果你没有一个官员的身份,有些场合不好沟通啊。”
“天佑在水师时是五品军功,但现在转为文职,并无科举功名。再说,自修路以来,也没有觉得官品有何用处。”
“这就是你对大清国官场情况不了解所致,在大清国做事,为朝廷效力一定要有官品,其实,获得官品除科举一途,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报捐,当你的年资、品格达到一定级别后,可以通过报捐的办法获得官品,这样你在与官员打交通的过程中才有合适的身份,你才能更好地做事。”
“你是说捐一个官品?”
“是的。其实捐官只是一个虚衔,主要是为了应对官场的迎来送往礼仪上的方便,这并不影响你从事铁路修筑。”
“可是我不知道往哪里报捐?”
“只要你愿意报捐,我就来帮你办理。”
于是詹天佑听从吴调卿的意见,通过胡燏棻报捐了一个州同的官衔,因为詹天佑原来的五品军功是武官衔,转为文职需降一级报捐,因而他捐了一个从六品的选用州同。
清政府将津榆铁路总局与津卢铁路总局合并为关内外铁路总局,任命胡燏棻为督办关内外铁路大臣,詹天佑就成了关内外铁路局的工程师。
1896年春天,吴调卿特地把詹天佑从锦州叫到山海关来讨论创办铁路官学堂的事。吴调卿对詹天佑说:“眷诚啊,这一次把你叫来主要是想与你讨论一件很重要的事,以前我与李鸿章大人曾谈到过,但一直未能实现,现在李大人虽已入朝,有些事他却无法亲自去实现。我能有今天,也曾仰赖李公之提携,因而想把与他讨论过的事付诸实行。”
詹天佑说:“吴大人,有何事,您尽管说,对李大人的处境大家都知道,其实当年不是他与曾文正公一起推动我们幼童赴美肄业,也没有我的今天。”
吴调卿说:“你在福州船政后学堂当过教习,又在广东水陆师学堂当过教习,应该深知实学人才培养之重要。任何行业的发展都离不开后继人才的培养,所以,京津地区铁路越修越多时,我就与李大人讨论过创办铁路官学堂的事,希望能培养铁路方面的专门人才。你看,现在铁路上主要的技术人员都由西人在做,将来铁路越修越多,包括司机、路工,需要越来越多,没有实操人才不行啊。”
詹天佑说:“噢,原来吴大人是说创办铁路官学堂的事呀,这真是高见,在下自投身铁路建设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