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他要吻她,以为他要做她。他为了取悦她,花了上千美元去买东西,而且脸上始终带着微笑。但是他没有,他伸手把她拽倒,拉到自己跟前,让她也躺在床上。两个人望着天花板,冬末的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在天花板上留下一小块光斑。房间里非常安静,弥漫着他的气息:洗衣粉、雄性荷尔蒙,还有一些说不清的东西。他什么都没说,她也什么都没说。过了一会儿,她发现他竟然睡着了。她躺在他身旁一动不动,生怕吵醒了他。
他们就这样躺在床上,他像个孩子似的,发出了微微的鼾声。随后她也睡着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不在床上了。他在厨房里,因为他们之前说好了,他要为她做顿饭。他答应用她出版的一位意大利名厨的食谱给她做吃的,那位名厨对柠檬十分狂热,什么食物都要加柠檬。
“瞧,牛犊肉!”他得意扬扬地说。看到她从卧室那边走过来,他得意地在灶台那边挥着一只手臂。他从传统屠夫那里买来了上好的材料,裹在白纸里,用麻绳捆着。这个小区曾经到处都是这种传统屠夫,还有水管工、咖啡烘烤工和葬礼主持。你可以在虔诚的人家门口看到雕塑(圣母,上帝的羔羊),不过绝大多数传统意大利人已经搬到长岛去了,他们把自己的褐色砂岩宅邸卖给了满腔热忱却没有特定信仰的百万富翁。有一家教堂变成了住宅单元。
“棒得不得了!”她说着,打了个哈欠,爬到厨房的凳子上。
“味道棒得不得了!”他说着,用锋利的刀子割开麻绳,解开包装纸,像圣诞节拆礼物的孩子。
灶台从名义上将厨房和起居室一分为二。事实上,厨房就是起居室的墙壁。罗伯喜欢烹饪,或者说,正在学着喜欢烹饪。食谱平摊在廉价的石头台面上。公共广播电台正在无声地播放一档智力竞赛节目,多半是怕吵醒她。他租的这套公寓很不错。
“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她说。
“说来听听。”他没有带围裙,而是在肩膀上随意搭着一条条纹抹布。
“你还是先坐下。”她说,“沙拉怀孕了。”
“沙拉。闺蜜沙拉。要结婚的沙拉。未婚先孕?”
“我也很吃惊。”她说。
“恭喜沙拉,恭喜我从来没见过但却要去参加她婚礼的闺蜜沙拉。我们应该喝一杯。你给倒点儿酒?”他用沾满肉汁的手对她做了个手势。
她倒了两杯醒好的葡萄酒,她不知道葡萄酒醒不醒有什么区别。酒杯很高,她拿起自己那杯碰了碰他那杯,他那杯还放在灶台上。“为沙拉和宝宝干杯。”她说。
“说真的,是个意外吧?肯定是意外怀孕。”
“确实是意外。”她说,“一点儿也不像她的风格。通常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我猜她以为这事也在她的掌控之中,可是,你也知道,精子嘛,总是不听话。”
“这是上帝恩赐。”他说着,洗了手,喝了口酒,“她开心吗?”
“我觉得她开心。”她说,“事情本来就应该这样。她才刚怀孕。我告诉她别担心。我觉得没人能看得出来。她的体型很适合生儿育女。可以遮得住。”
“体型适合生儿育女。”他说,“哎哟。”他喝了口酒,“干杯。”
“唔,我只是这么一说。”
“我永远都见不到她。”他说,“我会在那场盛大的婚礼之前见到她吗?”
“有可能吧。”她说。其实她也不确定。
“父亲是个大人物,他们家举办的派对最高法院的法官都会出席,我对她就了解这么多。”
她耸耸肩。“我都认识她一百万年了。”她说,“她是我最好的闺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