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又抿了口金杯中的美酒,年迈的帝王望向高悬殿堂中梁的铜镜,一张老得不能再老的面庞渐渐浮现出来,却让他心头猛地一颤。
&esp;&esp;那张宝镜是他命神工鬼匠所铸,耗时千年,出世那日天降祥瑞,地生灵兽,乃是天上地下两方轮回独一无二的帝王宝鉴。此镜近可观五脏六腑、经络穴位,远可观山海社稷、天下诸国,然而黄帝将它悬于中梁却只为一事,那便是用此镜来观己心。
&esp;&esp;少年结识陆压,游历百年,结交莫逆,互道平生之志,却都为了那个大宏愿。可和陆压守护天地穹宇历史不同,黄帝亲身入世,一战败诸皇,两战定世家,三战夺天帝,四战退炎帝,五战隐蚩尤,五战之后,终成山海世界无上尊崇的天帝,地位只在那六方圣人之下,手下也聚拢了无数仙神妖魔,挥袖云起,拂袂海倾,称得上权势滔天。
&esp;&esp;天帝冕袍加身,纵然他怀有大愿,仍免不了被利益熏了心,被权势迷了眼,在他登临绝顶的那一日,在山海帝皇的筵席间,他落下了此生唯一一颗只为私利的棋子。
&esp;&esp;也正是这颗棋子,从那日直延续至今日,成为今朝战局中山海众帝皇负以厚望的后手杀招。
&esp;&esp;筵席罢了,次日酒醒,黄帝独坐云龙阁,回记起昨夜布下的那颗棋子,心中悔恨,可棋已落下局已布成,悔之已晚。
&esp;&esp;于是乎他命人铸造了那面帝王宝鉴,美其名曰勘察江山,可实际上,他所要勘察的却是他的本心。身处权势名利之中,不下于被猛虎野兽包围,只要稍不留神便会被利欲染上尘埃,从此难以自拔。
&esp;&esp;“你也别多想了,此局为你那年酒后所布,今日之后将被那君公子破解,一饮一啄本为先定,你又何必忧心忡忡。”
&esp;&esp;看了眼桎只顾饮酒的黄帝,陆压玩世不恭的神色散去,轻叹一声,正容道。
&esp;&esp;“道人所言我自然懂,只是害了那个孩子。”
&esp;&esp;话音方落,金銮殿旁的警神钟忽地发出一阵刺耳的嗡鸣,黄帝目光落向身前第三根殿柱,手腕翻抖,酒水泼向那殿柱。一条颀长的身影从殿柱后疾蹿而出,向殿门飞奔而去,却被陆压一个闪身,冷笑着拦于殿中。
&esp;&esp;“陛下既然来了,又何急着离去。”
&esp;&esp;话音落下,那个一身黑衣的男子止住身形,转身回望向高坐金銮的黄帝,雄壮豪迈的帝王之气从他身上涌出,正是未随大军前往紫龙国的炎帝。
&esp;&esp;冷风流转,呼呼的卷过金碧辉煌的宫殿,一时间,除了风声三人再无一人开口。
&esp;&esp;许久,还是黄帝率先打破了沉默。
&esp;&esp;“道人啊道人,你竟算计起我来了。”
&esp;&esp;黄帝口道算计,可语气淡然,并没半点恼怒。
&esp;&esp;以黄帝和陆压的修为实力,炎帝纵然能进得大殿,也不可能不被察觉,他匿于此处多时,直到警钟响起才被黄帝发觉,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陆压有意相助炎帝隐匿气息。
&esp;&esp;“大局将定,两方王朝胜败之象现,你留于山海只会徒增危险,还不如同我和镇元兄逍遥于世外,乐得清闲安逸。”
&esp;&esp;陆压话音方落,就听一旁传来浓浓的嘲讽声。
&esp;&esp;“原来如此,果真被我猜中了。我道那君公子为何步步领先,破了墨香之局,又破紫龙国局,眼下就连此处战局也将被他破去原来,你堂堂天帝竟是天地穹宇派来的细作。”
&esp;&esp;炎帝满脸怒容,心中又惊又恨,也有一丝难以置信。
&esp;&esp;“我若真是细作,又何必等到今日才发作,早在许多年前便有无数次机会引天地穹宇强者来袭,颠覆山海。”
&esp;&esp;黄帝淡淡的说道,并没多加解释,即便解释了,以炎帝这等满心只有征伐和战功的人,又怎会懂。
&esp;&esp;“若你不是细作,为何他会在此?”
&esp;&esp;转眼看向陆压,炎帝惊疑不定的说道。
&esp;&esp;黄帝尚未开口,陆压便冷笑着朝向炎帝道。
&esp;&esp;“我来找黄帝陛下叙旧,又有何不可。若他是细作,被你撞破此事,定已将你擒杀,又怎么会耐着性子和你讲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