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上,老奴已经安排了足够的工匠,现时已经干上活了,军营的规制都是现成的。老奴自作主张,除了皇上交待的那些,老奴让他们给皇上建的校阅台要比寻常高上五尺,方便皇上观阵练兵。”魏忠贤对答如流。
魏忠贤对皇帝在玩乐方面的交待向来是十二分的上心,与客氏商量之后就更是上心了,所以这番回答都是真的。昨天他从咸安宫出来后一直到半夜,半宿没消停,连夜安排好了。
“哦?看来大伴果然是上心了,走,陪朕一块走走,朕也想看看大伴的安排。来人,更衣。”王战还真是有些惊喜于魏忠贤的效率,另外也确实有些想法还是要直接交代给工匠才能准确的落实,也不想像历代皇帝一样整天被闷在皇宫里,此时自然是说干就干,说走就要走。
魏忠贤慌忙去安排。是真的有些慌,王战的节奏让老太监有些凌乱。
离开皇宫的过程,王战对自己皇帝的身份有了直观的感受。
这过程可不像他想的那样,想走就走,两个人就这么走出去,最多是带上一些侍卫。
皇帝出行,护卫随仕的人马浩浩荡荡,平时身边或隐或现服侍的总有百十号人,今日要出宫城,虽然不远,随侍护卫的人,仍然是多出至少十几倍。
每天在宫廷里当人样子的锦衣卫大汉将军身着银盔金甲、肩扛类似于青龙偃月刀的屈刀护在最外围。
他们的盔是金凤翅亮银盔,盔面精钢打磨成亮银色,两侧护耳是一对金凤翅,盔顶一丛红缨,盔下沿是一圈甲叶连缀而成的护颈顿项;甲是对襟罩甲式的长身明甲,山字纹甲面金光闪闪,正中一面黄铜护心镜。两肩铁叶掩膊和腰下腿裙的边缘都缀以红黄青绿四色相间的皮穗。肩头黄铜狮头吞肩,肩峰上还有一朵大红绒球作为肩缨。整套甲胄金光耀眼,颜色鲜亮,穿在身材高大的大汉将军身上,极尽威武。
这套铠甲的对襟样式使得甲胄穿脱十分方便,也利于骑马随行,乃是大汉将军扈驾出行时的规定穿着,而在金殿朝会上,他们穿戴的则是金盔金甲,头盔全为金色,屈刀也要换成短柄八棱金瓜锤。
这些大汉将军身材高大、形貌俱佳,倶为世袭。他们只有在无子嗣的情形下,才会在百姓中挑选身家清白、高大健壮的继任者。不过他们虽盔明甲亮看似威风,实则在锦衣卫中却是最下等。
他们处在最外围,他们的甲胄也最美观威武。
次则是着袍服的锦衣卫校尉。他们铠甲穿在内,袍服穿在外,衣饰或青或红。右腰悬身份铜牌,左腰挂绣春刀,袍服则极尽精美、威严。
最内是乾清宫御前大小太监们将皇帝簇拥在内。
再后面则是府军卫的带刀侍卫们,与大汉将军们比起来,他们的甲胄就要普通许多。
身上还是对襟长身罩甲,但不是极尽美观、制作却也繁复的山纹甲,而是制作简单的长方形甲片的扎甲。甲裙底边也是缀以四色皮穗,但肩头没有狮头吞肩。胳膊上则是从肩头一直到手腕的铁臂缚。铁臂缚的甲叶都是大块的半环形,肩头的甲叶足有二寸宽、七寸长,手腕处的甲叶则缩减为二寸宽、三寸长,所有的甲叶都弯成半环形,片片相叠压,宛如一条大蜈蚣的背甲。头上戴的则是与大汉将军相同的金凤翅亮银盔。
除了两耳凤翅,整套铠甲没有金铜之色,都是钢铁打磨后的原色,没有了金光耀眼的富丽庄严,却充满了战场上铜墙铁壁的气息。
等出了玄武门,又有诸卫禁军、御马监四卫勇士数百人拱卫。
排在最前面的是旗牌手,次之则是掌红纛、唢呐和四尺余长大铜角等金鼓仪仗的的旗手卫士卒,他们头上普遍是大檐八瓣帽铁尖盔,身上则是布面内镶铁叶的对襟暗甲,布面上或外露铜泡钉,或是在对襟两侧对称的两头狮子图案,胳膊上战袍外露,没有肩甲披膊也没有铁臂缚。
唢呐手不显眼,红纛则十分引人注目。这红纛并非红旗,而是牦牛尾制成的灯笼一样的大红绒球,穿在朱红杆的金枪之上,红球顶部是像景泰蓝一样的祥云纹金银宝盖,宝盖四周垂下白瓷珠串成的璎珞珠串,衬托以大红绒球,宛如跃动在火焰上的珍珠。
大角手所持的直筒形黄铜号角,远远观之宛如四尺长的黄铜大棒,亦是尽显威仪。
前前后后加起来,皇帝这随意一走,扛着金瓜斧钺、各色仪仗的锦衣卫大汉将军、校尉、棋牌手,各卫的禁军、宫里的大小太监,整个队伍,怕不是有上千人。
威仪是足够了,但如此庞大的队伍,皇帝即使已经出了午门,恐怕队尾还在皇极殿。
不怪彼世大明朝的文官一听说皇帝要出京就癫狂,宛如见到了杀父仇人一般。
本身在华夏成熟的文官体制下,文官们就希望皇帝亲自出面的事情不过是祭祀和朝会,文官们更希望皇帝是一个牌位,垂拱而治,不要干涉文官朝政运作,不要靡费民脂民膏,不要扰民。可这皇帝出京,无论去哪,至少也是有几千人跟随,这还不算侍候这些人吃喝拉撒的人员。消耗地方上的民力物力确是极为可观,确实扰民。
此时王战已经到了万岁山北,回头一看,队尾还没转过来,不过大概不至于队尾还在玄武门那么夸张。
王战也不禁感叹,如此庞大的队伍出京,甚至比这队伍更庞大几倍十几倍,皇帝见不到几个百姓、接近闭目塞听的情况下,下面的太监却以天家近臣的身份出现在地方,扯大旗作虎皮,一路勒索扰民完全就是必然,必定如鱼得水的作威作福。若是地方官本就有意巴结逢迎,则更加为祸不浅。
不过王战也很清楚,自己以后是必定要时常巡视地方的,如果自己在此世有了儿子,自己也必定让他行万里路,了解民间疾苦,决不能被文臣拘束在皇宫那方小天地里面,否则,自己心目中的华夏还是会被毁掉。
王战心下这便有了打算,以后自己这个天子出行最好的办法,就是以大军拉练的方式,既用大军保证了安全,又能对地方突击检查,让地方文官系统毫无准备造假的机会,而自己的大军作为天下最有纪律的队伍,又可以避免扰民。
至于文官反对?王战是不怕跟他们讲道理的,彼世读史的时候已经想好了:谁愿意被猪一般的养在紫禁城这口井里?诸位愿意吗?你们自己的孩子读了书还要行万里路,怎么朕的孩子就要像猪被养活在猪圈里?你们不会骗他?你们不会说谎?那你们说说,诸位大臣家里有多少良田,有多少产业,交税没有?理越辨越明,朕最喜欢讲道理。
相信这番道理足以让他们哑口无言。
至于有没有以后,王战毫不怀疑,虽然大曌已经烂的摇摇欲坠,文恬武嬉,富者不仁,特权与贪腐横行,但自己只要安全的活过三个月,一定可以让此方华夏于死灰中生出星星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