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夕听着这话,心想,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太后也不让步,这事果然是过不去的。
“遭人非议?”皇帝淡淡道,“母后的意思,朕这朝廷里,人人都如此不讲理,竟要凭着这么一件小事插手后宫?”
太后一时无语。
她本想将态度挑明,让皇帝识趣让步。可皇帝竟是一副坚持到底的样子,倒让她有些下不来台。
月夕决计不沾这事,在一旁坐着,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她听说,自皇帝登基之后,太后和皇帝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冷淡下来,有时还会争执。
一个是皇帝,一个是太后,月夕还没见过这样身居高位的人吵架。
她想,若能有幸欣赏一番,也是极好。
就在太后的面色不好看,几乎要挂不住的时候,皇帝忽而笑了笑。
“这不过是小事罢了,何劳母亲挂心。”他说,“眼下有一桩大事,朕想请母后的示下。”
“何事?”
“便是母亲的寿宴。”皇帝道,“前番说起时,母亲说天气炎热,不办也罢。今日朕到承运殿去,见那里临着玉液池,夏天凉快,甚是怡人,想搬过去消夏。朕记得从前,母后甚是喜欢如意宫。如今看着日子,母后的寿辰快到了,不若母后也住到如意宫里去,顺便将寿宴办了,如何?”
太后全然没料到皇帝会提起这事,目光微亮。
“难得你一片孝心。”她神色缓下,颔首,“永明宫确实地势低了些,湿气重,夏日溽热。从前先帝在世,也常到承运殿消夏,皇上住过去,倒也正好。”
皇帝微笑:“如此,便定下了。”说罢,他将太后宫里的总管太监唤来,让他明日就将此事办妥。
太后看着皇帝,脸上的神色已经有平添了些欣慰。
“这寿宴,无非热闹一场,办不办,我倒是无所谓。”她说,“不过既然要搬到如意宫去,有一件事,我也想请皇上示下。”
“哦?”皇帝道,“何事?”
“我这些日子,身上乏得很,动不动头晕。”太后道,“这也是长久的毛病了,吃什么药也不管用。倒是阿窈入宫之后,日日陪在我身边,为我做羹汤。她那手艺,是我母亲传下的,便是宫里的大厨也做不出那味道。如今她选秀去了,我断了炊,头又晕了起来。”
月夕心想,果然有后手。
“是么?”皇帝的神色不见波澜,“母后之意,是要让季女史退出选秀,回到寿安宫里?”
“皇上又说诨话。”太后嗔道,“我是想着,反正阿窈自幼熟悉宫廷,那种种规矩,比老宫人懂的还多。那选秀,还要好些日子,秀女们待在西苑里,学的也无非是宫规罢了。既然都是待在宫里,不若让阿窈仍待在我身边,如何?”
月夕抬眼看去,太后望着皇帝,神色已是十分慈祥。
她总觉得如意宫和承运殿这两个名字耳熟,片刻,想起来。它们似乎离慧园也不远,自己曾在步辇上望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