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陆珩在骗她,她并不是陆珩的养妹,而是被陆珩设伏后掳来的人质。后来陆珩得知她失忆,才将计就计应下。
别说,陆珩干得出这种事。
王言卿在心里悄悄反驳,陆珩能一字不错地说出她的身份来历、童年趣事,怎么可能是假的呢?但这个借口连王言卿自己都说服不了,别人或许没办法,然而对于锦衣卫来说,查一个人的生平简直易如反掌。
今日傅霆州说话时,王言卿一直观察他的表情。王言卿没有看出任何说谎的痕迹,户籍、家书也再真实不过。王言卿脑子里仿佛有两股能量打架,她心如乱麻,什么都想不明白。
她想,或许是她看错了,傅霆州其实说谎了,只不过她没有看出来。或者用表情、行为判断真假未必准……
王言卿颓然地靠在椅背上,她意识到,她在用情感倾向干扰判断。当一个人立场不再客观,那鉴谎也就失去了意义。他只会看到自己想看的东西。
她手里捧着汤碗,眼睛怔怔不知望向哪里,良久没动。忽然,外面传来行礼声,王言卿倏地惊醒,赶紧放下碗起身。
她刚刚站好,屋门也推开了。王言卿迎面看到陆珩,慌乱了一瞬。她用力攥了下自己的手,笑着对陆珩说道:“二哥,你回来了。”
陆珩扫过她的脸,又看向她手边那盏已经不再冒热气的汤肴,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怎么现在才吃饭?我不是早就吩咐他们,一到酉时就给你送饭吗?”
其实送饭时间是对的,只不过王言卿心神不宁,这才耽误到现在。王言卿抿了抿头发,垂眼说:“我下午睡了一觉,醒来时晚了。”
陆珩应了一声,果然没有再追究。他按住王言卿肩膀,王言卿下意识躲了一下。陆珩尽收眼底,却像什么都没发觉一样,说:“你继续吃饭,不用管我。”
王言卿摇头:“我已经吃完了。二哥,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陆珩眼神含笑,委婉说道:“有点复杂。”
那可不是一般的复杂,连白莲教都牵扯出来了。
王言卿叫人进来收拾碗筷,跟着陆珩问:“怎么回事?”
陆珩走到另一边解佩刀和护具,叹气道:“一言难尽。我听守卫说你今日下午出去了,怎么一个人出门?”
王言卿悄悄看陆珩,他低头解袖扣,神态随意,眉目安宁。他皮肤白,眉眼长得尤其俊俏,这个角度看宛如菩萨垂眸,有一股无声的悲悯和美好。他看起来只是随口一问,并不像发现了什么,王言卿咬咬唇,用抱怨的口吻说:“你留下来的都是男人,我出去买些女子的东西,怎么能带他们?”
陆珩笑了,他抬眸,眼中笑意诚挚、水光潋滟,定定看着她道:“是我疏忽,下次不会再有了。”
他看似认错,其实目光已经落到王言卿身后。他刚进门的时候就注意到,饭桌朝向门的那条边歪了。变化非常细微,但陆珩常年在暗杀中行走,对任何器具的位置变动都十分敏感。
他又看向那个地方,饭桌西北角偏斜了一个小小的角度,应该是什么人从门口进来,撞了一下,后期忘了复原。陆珩松开袖子,解下细长冷硬的绣春刀,他借着放刀的动作走动,果然扫到墙角花盆里有菊花碎瓣。
菊花花瓣已经失去了颜色,应该被拿来做汤或者羹了。菊花是性寒的东西,他不会点,王言卿也不会点,那是谁带来的?
陆珩这回是真的笑了。他必须在三日内破案,此事行宫内人人皆知。陆珩就说这么重要的把柄傅霆州为什么不利用,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作者有话说:
陆珩:下章给大家表演影帝卫冕之战。
第63章拆招
绣春刀放到刀架上,传来精钢特有的闷响。陆珩心里非常清楚今日谁来过了,王言卿下午去见了谁,但他转身时依然带着笑,如往常一般和王言卿说话。
他自认耐心还不差,只要王言卿不戳穿,他就能陪她一直演下去。
陆珩询问她今日吃了什么,身体是否有不舒服,王言卿一一回答。这种对话几乎每日都会进行,王言卿本已司空见惯,但是今天,她听着却格外揪心。
衣食住行,事无巨细,一个连她月信日期都能算出来的人,会是在骗她吗?
王言卿终于忍不住了,抬头问:“二哥,我的户帖在哪里?”
王言卿半仰着脸,眼睛像雨后星空一样,澄净又深邃。陆珩心想这双眼睛长得真是好看,这样的眼神,简直让人恨不得倾尽所有,只为了守护里面的星辰。
可惜,陆珩终究不是一个正人君子,守护这种美德与他无关,他只想拥有。他只停顿了短短一瞬,就理所应当说道:“当然在京城。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会随身携带?”
非常充分的理由,王言卿听后沉默。陆珩默默注视着她的神情,笑着问:“卿卿,你问这些做什么,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王言卿垂着眼帘,良久后摇头,说:“没事,我随便问问。”
陆珩挑眉,他不语,随意走到桌边坐下,不慌不忙地倒茶。茶水拧成一柱,汩汩落入茶盏,声响由浅及深,逐渐急促:“卿卿,关于案子,我有一事想不通,能不能请你帮我梳理一下。”
王言卿闻言,当然立刻坐到陆珩身边:“好。二哥,你遇到什么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