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嗯,他不在你边上吧?&rdo;向蝶确认了一下,才道,&ldo;既然你都猜到了,那我就长话短说了‐‐感情上我支持你去找他吵一架,赶紧让他断了这个念头,那个花车是不高,摔一下也摔不死人,但他是奔着这辈子都上不了台去的,伤肯定也轻不到哪儿去,何况到时候周围环境是什么样没人能预料,万一真摔出个好歹来呢,谁都不想他出什么意外,对吧……&rdo;
余煦看着眼前的路,估算了一下两米的高度,就忍不住叹了口气,也不敢细想,闷闷地答:&ldo;……嗯。&rdo;
&ldo;但是理智上,作为他的经纪人,我还是要告诉你,这个决定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rdo;向蝶吸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的语气缓和下来,&ldo;他是真的不想让你插手这件事,包括用到你生父那边的资产‐‐我和他提过,还难得被他说了一顿,让我别把你和你的家人卷进来。&rdo;
&ldo;而且,他从一开始就不想让你涉及娱乐圈,可能你不知道,但他对你是有一种……怎么说呢,他资助你的初衷,是在你身上看到了过去的他自己,所以想让你过干干净净的日子,活得自由快乐就好了,最好跟娱乐圈里的人和事,甚至包括他自己,都别有什么干系。&rdo;
&ldo;所以他从很久之前开始,就把大部分财产转移到你名下,尤其是你成年之后,这样等到合约到期那天,他走之后‐‐你应该清楚我指的是什么‐‐你可以替他安安稳稳地过完下半生。&rdo;
&ldo;说实话,我不太理解这种做法,至少之前很不理解,觉得他既然都退圈了,拿着那些钱自己好好过日子不行吗,为什么非要寄托到别人身上……后来我去问了他。&rdo;
&ldo;他说,是因为一天都熬不下去了,多活一天都觉得恶心,厌烦透了外界的一切,也厌烦透了自己,过什么样的生活都是一样的,所以……只能指望下辈子了。&rdo;
&ldo;你就是他的下辈子,大概是这个意思吧。&rdo;
&ldo;所以他总是想把你保护得很好,以至于在我看来都有点太把你当小孩看了,包括这次也是,他其实有很多能搞垮许观珏的证据,但他不想实名爆出去,原因就是你想的那样,是因为你‐‐不然你以为还有谁能让他畏手畏脚的,他这么个不要命的人。&rdo;
有一点他们彼此都清楚,如果余昧的生命里没有他,没有答应过要和他一起好好过完下半生,而是按照之前的轨迹走、等到今年十月合约结束就坠海自尽,那余昧是可以毫无顾虑地、不考虑任何后果地去报复许观珏,甚至连这场春巡都没必要再熬的。
当然也不用盘算什么如何才能自始至终不牵扯到他,怎么爆出那些黑料不会被人记恨报复,怎么才能干干净净没有后顾之忧地退圈……
牵涉到多方利益,又要在短短几个月里做个了结,当然只能从自己身上开刀。
然而更可悲的一点是,听完这些话之后‐‐准确来说是猜到余昧有事瞒着他之后,余煦就很无可奈何地意识到,如果两个人立场对调,是他站在余昧的位置上,面对着满心的恨意和四方牵扯的困局,他也会这么选的。
‐‐选择对心上人隐瞒一部分想法,不把他牵扯进来,这样才能完全保护他。
沉默良久,他停在一家小面馆前,把冻得冰凉的手收进口袋,然后没头没尾地问:&ldo;那你知道他具体是怎么打算的吗……关于那场舞台事故。&rdo;
&ldo;……春巡的最后一场,也就是echo十二周年纪念场,人最多的时候,有一首歌是全场不亮灯的,叫《梦醒》。&rdo;
向蝶说得很慢,似乎也在犹豫该不该告诉他、能说到什么程度,顿了顿才继续道:&ldo;那个场每年都会去,监控位置和机位都是固定的,他会找一个合适的位置,从做了手脚的花车上踩空摔下去。&rdo;
&ldo;那个车你应该看到过,只有一圈围栏,拆几颗螺丝钉就散架了,不动的时候看不出来,但如果靠上去,就会后仰摔出去……&rdo;
&ldo;那也就是说,相机拍不到他摔下去之后的样子,是吗?&rdo;
&ldo;嗯,他的意思应该是无论受什么伤,最后都会对外宣称腿和手腕骨折,不能上台演出,也不能再碰乐器‐‐说实话,我感觉他可能就是这么打算的,不止对外宣称。&rdo;
余煦的重点却似乎并不在这上面,只是用一种冷静的、几乎毫无波动的语气问她:&ldo;那花车是工作人员手动推的吗?&rdo;
&ldo;……是,也有自动的,但那个场一般都用人工的,&rdo;向蝶话音一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ldo;等等,你不会是想……&rdo;
&ldo;那就麻烦小蝶姐安排我当一天工作人员了。&rdo;余煦看着不远处一只伏在墙根上的流浪猫,好像又恢复了惯常温暖的语气,&ldo;不用告诉他,我也会装什么都不知道,不会干涉他任何计划‐‐既然改变不了,我能做的也只有不让他受伤了。&rdo;
后半句渐渐轻下去,话音低得像自言自语,语气却很温柔:&ldo;我说过的,梦醒之后会接住他。&rdo;
他不确定余昧选了《梦醒》这首歌是不是巧合,有什么意图,但一首连专辑都没收录过的冷门歌,工厂流水线制品,唯独出现在这样一场意义特殊的演唱会上,他不信这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