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当还在开会,身边有嘈杂的声音,虽然我都听不懂,只听见他咬牙切齿地问我:“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旅游。”虽然不知道我的死会不会让他难过,但是作为团队里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我还是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应该是善意的吧,我觉得。
但是宣钧完全没感受到:“你骗鬼呢?大晚上出来看海?发个定位给我我现在过来。”
“不用了宣钧,”我叹气,听见宣钧那边不停地传来下属的声音,替他累得慌,“我就是大晚上睡不着自己出来走走,打完电话我就要回去了,你看我们也好久不见了,你突然说要过来……”
“宣总,你看这个报表……”
“宣总,董事长问你这个会还要不要开了……”
“宣总……”
“都给我闭嘴!”宣钧毫无预兆地发了火,咆哮的声音震得我耳膜都要爆了,我不知道他的下属有没有被吓到,反正我是被吓得够呛,差点把手机给甩飞。
他那边倏然一静,宣钧深呼吸,然后用唯恐惊醒我的音量轻轻说:“不好意思,我这边有点……郁又青,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执着。
但是我说:“晚了,宣钧,你现在应该在北京吧,就算坐最近的一班航班,那也已经晚了。”
“郁又青……”
“我一直很奇怪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好像还以为我没有发现吧?其实我已经感觉到了,你在把我当做什么人,就像急于弥补我一样地对我好,但是我真的很讨厌这种感觉。”
“对不起,我向你道歉!郁……”
“没必要,”我说,“没必要了。”
我挂了电话。
他立即打过来,我把他的电话拉黑。
宣钧提醒我了,我应该给其他队友留句遗言。
到底五年队友一场。
我发给危乐成:上次你问我的问题,下辈子回答你吧。
发给李颂:祝你前程似锦。
发给那个不知道有没有被拉黑的人:如果能够选择的话,真希望从未见过你。
万事俱备,我孤身走进海里。
任由冰凉的海水淹没我的头顶,疲惫不堪的肉体留给鲨鱼,支离破碎的灵魂献给海底。
一捧燃烧过的余烬不知该如何盛放,捧在手心怕余温烫伤,触碰可燃物怕死灰复燃,无人看管又怕风一吹就随风四散,一点痕迹都留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