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曦说道:“如能如此,当是最好!郎君,曦只是所忧,若此人终亦是未能说服翟公?”
“这等事,咱们现亦说不上话,‘肉食者谋之’就是!沐阳,此事你我再议,也是无用。且先不必再做多说。我有两个事儿,问一问你。”
高曦见李善道既好像是有把握,兴洛仓早晚会攻的样子,又像是的确不想再这件事上多说,内心尽管焦虑,却也只好暂将焦虑按住,顺着李善道的话,问道:“敢问郎君,什么事情?”
“一个是,你适才说,王世充与卢明月此战,我听你话意,你是认为王世充必胜?为何?”
高曦说道:“王世充有用兵之能,狡诈多谋,而卢明月无谋之徒。大业十年,张须陀大败卢明月此战,曦虽未与,知其详情。卢明月此人,其虽勇悍,待下以恩,实无智谋,又不能以军纪约束部曲,众势再盛,乌合之众耳,故曦料之,其定非王世充之敌,必会为王世充所败。”
“原来如此。沐阳,你既说到军纪,这第二个事,我想问你的,就是军纪。”
高曦说道:“军纪?敢问郎君,欲垂询曦军纪什么事?可是军府军法?启禀郎君,曦养伤的这些时日,闲来无聊,已将素所习之军府军法及操条等,皆整记成文。郎君若需,敢献郎君。”
李善道怔了一怔,大喜说道:“好啊!沐阳,你是个有心人!我本想等你伤好,抽出余暇,再劳你此事,不意你已记就!这可真是太好了。你等下就可给我拿来,等我看后,便下颁各团!自此而后,无论操练、抑或军法,凡咱部中,就悉按军府条例执行!”他顿了下,笑道,“不过,我想问你的,不是此事。”
高曦问道:“不是此事,敢问郎君,是什么事?”
李善道将阚棱治军严肃的事,与高曦说了一遍,说完,说道:“沐阳,我问康三藏这老胡,我部中谁可与阚棱相比,这老胡,言说你可相比。沐阳,我以为然。咱部中,知军法、明军纪,人又敦厚严整者,的确是也只有你了。我先问你的便是,你可愿我部之阚棱?”
“郎君此是欲令曦领部中军法事?”
李善道炯炯地看着他,问道:“你可愿意?”
领军法这件事,看似是权力,实则不然。是不是权力?得领掌了军法,就有权依军法处置军中违法的将士,这确乎是权力。但同时,这也是得罪人的差事,很可能会把自己搞的在军中像过街的老鼠,不说人人喊打,最起码人人厌憎。这个差事,不是一般人愿干、能干的。
高曦却无有迟疑,应声答道:“郎君之令,曦怎敢不从?”
“好!好!沐阳,我就说你是个敦厚之士,我没有看错人。咱部中军法此掌,即日起,我便交给你了!晚上,我把各团校尉、各旅旅帅全都召来,当众下此命令。日后凡咱部中有触军法者,一切由你掌处。我可一句话交给你个底,纵是丑奴、李良犯了法,你也只管依法惩处!”
高曦恭恭敬敬地应道:“诺。”
李善道令帐下侍奉的王宣德、王湛德等帐下吏:“酒宴安排下去,今晚摆酒,一来,当众公布此令;二来,亦是沐阳伤势好了,大家伙庆贺一下!”
高曦说道:“敢禀郎君,可果是自今而后,一应军法、军纪,悉按军府条规?”
“这还有假?沐阳,我啥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高曦说道:“若如此,今晚酒宴,不得摆也。”
“为什么?”
高曦说道:“军法明规,营中禁酒。”
李善道楞了下。
帐下的王宣德、王湛德等都抬着眼,看着他,等他接着说话。
李善道摸了下短髭,呵呵一笑,说道:“他妈的!酒不摆了!不过庆贺你伤好,还是得庆贺。这样吧,改酒为水,咱们兄弟们,今晚以水代酒!情义到了,喝口马尿亦是香,是不是?”
便就令下,今晚帐中置宴,以水代酒。
且不必多说。
只说打兴洛仓这件事。
高曦瞧出的没错,对这件事,李善道尽管现也焦急,可他因有前世的知闻,对攻兴洛仓这件事的发生,他却还是比较有把握的。
如果说瓦岗义军的崛起,靠的是击败张须陀这一仗。
则瓦岗义军后来的昌盛,一大半的原因,就是因为打下了兴洛仓。
李善道唯是不能确定的,是瓦岗义军什么时候会打兴洛仓。
不过,根据当下之形势,他隐然已有判断,很大的可能,打兴洛仓此战,已近在眼前了。
——亦所以,他让高曦完全地养好伤,说是他估计长则半个月,短则三五日,也许攻兴洛仓的命令,翟让、李密就会下达。
而至若他为何会有此一判断?一则,南北义军发展之形势在这里放着的,李密不可能再等下去;二则,如高曦所言,王世充将南下往讨卢明月,战机委实也是已经来到!
现在所剩的最大,也是唯一的问题。
即翟让处,怎么把他说服。
李密是怎么说服翟让的?李善道不知道。
但他想,他应该很快就能知道了。
如他的预料,他确是很快就知道了李密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