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霍破城漠然地声音应了一声,再也无话,站了片刻转身就走,但走到门边又站住了,并不回头,只是稍稍偏了偏头,“平江……并不是个歹人,只是用情太深。如果我早就信了你,今日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你……好好休息。”
然后不待洛薰说什么,快步走了。
霍破城这是替霍平江给自己赔不是吗?洛薰怔怔地在椅子上坐了半夜,也不太确定,直到最后撑不住了,爬上床沉沉睡去。
这一宿,她睡得甚是安心,无论是霍平江还是武月都不曾入梦来绕她,倒是霍破城在她梦中出现了,一身戎装,跃身马上,俊逸非常。
第二天一早,有人送来了她的东西。
她在柴房的所有家当也不过是一个不大的包袱,装着几身换洗的衣服。
她从李氏那拿的玛瑙佛珠和那条绣着一个夜字的绢帕,早就被她放到了空间里,所以并不担心被发现,但那把用来刺杀霍破城的莲花刀确一直放在她房间里。
洛薰赶紧打开包袱看了眼,索性刀也给她收拾来了,就在那几件洗得发白的衣服中间。
这刀是她入候府前才得到的。确定入府日期之后,她悄悄溜去了一次国师府,向韩无涯报告这边的进展。
当时她颇有些小激动,毕竟能入府就代表离离开大秦这个鬼地方又近了一步。但韩无涯听完她的汇报神情严肃,未见丝毫喜色,反而叮嘱她,入府之后才更危险,要她一切小心谨慎,特别是在接近霍破城之后,因为那人极度多疑,而且阴险狡诈。
然后,韩无涯就拿出一个艳红色的的雕花盒子。
她小心翼翼地接了,只觉得盒子触手微凉,轻启搭扣,盒盖应手而开。
盒内衬垫着雍容的紫色锦缎,锦缎中,簇拥着一柄匕首。只是这匕首与她之前所见的都不同,匕刃不是由金属制成,而是由和匕柄同样的木材制成,浑然一体。
匕首长约八寸,通体乌黑色,柄部刻着一朵绽放的莲花。
她拿起匕首,乌黑色的匕首竟在她手中渐渐泛出了血色,而且血色随之来势汹汹,映得匕首柄上的莲花如泣血一般,异常诡异。
她吃了一惊,韩无涯却抚髯大笑。
“洛薰,你要记住,霍破城必须死在这柄匕首下,你才能重回未来,否则,他的死就是白死。”
“啊?”她轻抚匕刃,匕刃并不锋利,触手如孩童的木质玩具一般,“这个如何能杀人?”
韩无涯笑了,雪白的须发随着他的笑声轻颤,“你可不要小看这柄匕首,此物是上古的神刃,用冰涯上的万年莲木制成,吸取了天地的精华,称为莲花刀。而你要回去未来,莲花刀和霍破城,两者缺一不可。”韩无涯收敛了笑容,“你只要将此匕首刺进霍破城的胸膛,再将浸透了血的莲花刀交给我,我就可以帮你重回千年之后。”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霍破城?”她问。
“一切都是天意。”韩无涯手拈须髯,悠然道。
“那如果没杀了霍破城,我先死了呢?”她又问。
雪白的须眉一扬,韩无涯露出一丝慈爱的笑容,“洛姑娘,既然上天让你十八年后重回大秦,这就是你命中注定的使命,我相信上天已经安排好了,你一定可以做到。”
可是,她真得可以做到吗?
入府之初她本就不多的信心早已在与霍破城的交手中灰飞烟灭。
而此去西南,千里迢迢,她孤身一人又是否真得能够应付?
洛薰长叹一声。
出发的时间定在午时之后,洛薰趁最后的机会去看了绿衣。
绿衣一直在用她配的药,但碍于医馆大夫的探访,并不敢每日都用,所以这几天下来,好是好了不少,但仍旧不能下地走动。
人说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绿衣虽然挨了板子,却终究免掉了随军之苦,也算是唯一令洛薰感到欣慰的地方。
绿衣对于她执意随军仍是不能理解,但洛薰即将启程,一切已无法挽回,她也只能抱着洛薰哭了一场,要她好好保重自己。
洛薰考虑再三,还是没有把李氏的事告诉绿衣,她是怕李氏又将宁红夜的事情说给了绿衣,而绿衣会因为一时的气愤铤而走险。无论如何,霍平江都是平江候,绿衣既无空间,又无灵药,又能耐他何?
霍破城抱洛薰回府的事情还没穿到绿衣的耳中,倒是省了洛薰的解释。
至于霍平江那边,悠回香的效力是查无痕迹的,所以霍平江并不会察觉自己是被下了药,也不会忘记自己所做所为,那么,待他不再为宁红夜的相思所扰,他应该也不会在府中大张旗鼓地宣扬。
如此一来,她也就可以走得不留痕迹,毕竟她只是一个柴房的侍女,又有多少人会注意到她呢。
午时整,洛薰带着仅有的行李,跟在霍破城的外面出了将军府。
今日的霍破城不再是一身白衣飘摇,而是换了一身戎装。正午的日头照在他银色的铠甲上,耀得人睁不开眼睛。
他纵身一跃上了一匹纯白的坐骑,巍然伫立,洛薰仰头看去,竟觉得宛如天神一般。
霍破城的身后,霍行远也是一身戎装,正与身旁的人说话。那人也是副将的装扮,跨下一匹黑马,英姿飒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