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忧放下车帘,有些内疚,道:“我们走吧。”
“不,这小子胆儿肥得敢爬墙勾引人家老婆,我得亲眼看着他遭报应!”楚南兴致勃勃地将另一处车帘掀起来道。
树上的人机警地站在树干上看着下面的风吹草动,当看到自己老子怒气冲冲地在树下指着他吼道:“你个孽障,还不给我下来!”时,公孙华知道这会子下去无疑是自投罗网了。他小心翼翼地抱着树干,咬着牙倔强道:“除非,父亲您把婚事取消了!”
“逆子!”公孙羊怒火冲天道,“还嫌给公孙家丢的脸不够多么?”
公孙华不服气地大声道:“是不是谢无忧带你们来的?叫她来见我!”
“我真不知道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竟生出你这个不忠不孝的东西来!公主的名讳岂是你这小子可以随便直呼的么?”公孙羊气得脑门要冒青烟,指着树上的人破口大骂道。
“叔叔,都到这会子了,您老就甭跟他计较了,事儿闹得越大,越不好看,还是侄儿我亲自把他请下来吧。”公孙举走上前,说“请”字时尽量彬彬有礼道。
“好吧,我看他是铁了心,不见棺材不掉泪!”公孙羊拂袖道,说完狠狠瞪了树上的人一眼,转身把事儿全交给了公孙举。
“去请公子下树。”公孙举一个响指对着手下得力的干将一声令下,立即有四五个人嗖嗖地上了树,公孙举抱着肩膀站在树下,仰着头像看老鹰捉小鸡似的看着这出好戏。
公孙华在树上无处可躲,险些就被那些人抓住自己的脚,危急之下奋力朝着树顶上的树枝子攀爬去,树叶落下时,公孙举顿觉不妙,有些心慌道:“别让他往上爬了,拽着那根树干,把他摇下来就是,千万别让他摔下去!”
这棵皂角树虽然有了百十年的年头,十分高大,但到底不如松柏水杉等树木结实,这几个人上去后,枝干立即传来不堪重负的声音,整棵树在他们左右折腾下,枝折叶落,摇摇欲坠。
公孙举已是强弩之末,却死活不肯就范,不提跟着他们下去,铁了心与他们纠缠,抱着粗壮的主干手脚并用地拼命往上爬,明明没了后路,却不知道他这样是要逃到哪里去。追的人苦不堪言,底下看得人是心惊肉跳。
顶上新长的树干到底不如底下的粗壮结实,没等公孙举爬几下便整个弯了下来,连同着整棵大树都岌岌可危起来,树上的其余人吓得脸色惨白。
最后随着“噼啪”一声脆响,周围的人全都吓得魂飞魄散,公孙羊抱着半截残枝还没来得及感受这下坠的感觉,耳边就轰隆一声巨响,几乎同时四肢百骸传来一阵重重的撞击,眼前冒出好多星星来,后全身都失去了所有知觉。
始料未及的公孙举愣在原地,好在前些日子的雨水多,地面被浸透得湿润,公孙华从自己摔出的人形泥坑里颤巍巍地爬起来,没等周围人反应过来,他便咬着牙,一瘸一拐地朝着一个地方,疯了跑过去。
满沾着泥巴的手,拼命拍打着马车身子,公孙华朝着里头的人大声叫道:“是不是你,谢无忧!你给我出来!来都来了,为什么不肯见我?”
里面没有一丝声响,公孙羊对着所有人大声道:“还不快把他拉回来!”
公孙举铁青着脸,走上前去,公孙华依旧不依不饶地嘶吼道:“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谢无忧从未听过这么恐怖的声音,他每一个音节都似乎要将喉结吼破,像一个孩子失去了最爱的东西那样不顾一切地哭喊!
她狠狠瞪着眼前的空气,泪水汹涌,绝提!
“谢无忧,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出来!”公孙华绝望而执着地拍打着马车,公孙举走上前,二话不说地将其拦腰抱起,扛在了肩头上,一个大踏步却没有走得动,那人手正死死地抓着车上的横梁,猩红的眼睛已经看不到任何清醒,像个疯子般狂乱喊道:“谢无忧!你出卖我!背叛了我!我就只想在你旁边好好看着你而已!为什么你连这个也不肯?为什么要把我往绝路上逼?”
几个侍卫冲上前,将他紧抓着马车的手指,几乎是一根根地扒了下来!
“不要!不要!不要带我走!”公孙华像个孩子般绝望祈求,声音一声比一声凄厉惨绝。
公孙羊精神矍铄的身子,此刻望着自己几乎癫狂的儿子,苍老的面容里闪过一丝疲惫的老态,他步履蹒跚地走道马车前,低沉道:“公主受惊了,老臣定回去好好管教他。”
“那个姜家的姑娘可好?”一声略带沙哑的声音隔着车帘问道。
公孙羊眼角微微跳动,恭声道:“秀外慧中,大方得体。”
“那就好,本宫祝他们白首同心。”谢无忧闭上眼睛道。
“多谢公主。”公孙羊道,接着又道:“有劳楚将军将公主送回。”说完他才躬身退下。
教武场内,骄阳似火,嗖嗖的弓□□矢声势如破竹地。氤氲的雨季过后,便是流火的天气,管事的太监顾不得擦脑门上的汗,将今天的紧要消息向上回禀。
“内务府递来的折子,公主要与将军和离。”谢祖龙的箭虽已搭在了弦上,尽忠职守的太监还是将这个不怎么顺遂人心的消息上奏了。
弓弦声大动,几乎同时“嗖”地一声鸣响,箭毫无虚发地没入箭靶正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