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专注地看着我,眼神颇是复杂深邃。
我低低地道:“我的阿父的确是将证据留给了我,我也是前不久才知晓的。不过我已是将证据销魂了,承文,你确确实实是大荣的真命天子。”
证据是存在的,当年阿父将我许配给江恒的婚约书里暗藏玄机,我也是闲来无事观察了许久方参透阿父留给我的提示,我顺着提示找到了证据和证人。
证人躺在坟冢里,证据我也没有看,我当即就烧毁了。
其实承文是不是真正的皇帝,这于我而言都没有干系。他是个好皇帝,这才是最要紧的。让他安心,我也算了件事。
皇帝脸上不见任何欣喜之色,他淡道:“绾绾现在向我示好,我也不会放了你。”
我心中颇是沮丧。把这个秘密说给承文听,我是万分确定他不会伤我,亦是想借此让承文给我归家给得放心。
“绾绾,我也说个秘密给你听……”皇帝忽道:“其实……”我竖起了耳朵,他又笑眯眯地看着我,我等了许久,他方道:“没什么。”
我的嘴角抽搐了下,皇帝道:“你若是应我一个条件,我便告诉你。”
我不搭理他,开始闭目养神。
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马车依旧在往京城赶,期间我使尽了浑身招数,情也动了理也晓了,皇帝依旧面无表情地在喝茶,丝毫没有松手的意向。
我开始着急了,心里头万分想念木头,以至于连着几夜做了无数关于木头的梦。也不知皇帝是不是探了我的梦境,每回醒来时总能见到皇帝黑着张脸冷冷地盯住我。
我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似乎更不见效了。
第十日,马车驶进了京城直奔皇宫,我急得坐立不安,皇帝瞅着我却不肯和我说话,我对皇帝道:“我不要住皇宫里,我去住常宁那儿住。”
皇帝面无表情地继续喝茶,依旧不肯同我说话。
我此时方发觉我在皇帝面前压根儿就不曾有挣扎的余地,只能任由皇帝把我拉进皇宫里,然后住在他的寝宫中。
皇帝拨了批新的宫人来伺候我,听说朝中的大臣们知晓了不近女色的皇帝突然带了个姑娘回宫皆是高兴极了,不管家世不管相貌不管性子,恨不得皇帝立刻就大婚,全都生怕皇帝是断袖。
这些话是伺候我的宫娥若川所告诉我的,我当时听后脸色立马就变了。
若川颇是羡慕地道:“陛下还是头一回待一个女子这么好,姑娘真是好福气。”
好福气个头!且不说我以前是太后的事,单是我心里头就不能接受,若是当真被皇帝强迫了,于我而言就是不伦就是有违纲常。
皇帝同我一道用晚膳时,我压根儿用不下,筷子拨了拨白米饭又搁在了桌上。我心中甚是愁苦,以至于我一点食欲也没有。皇帝让御厨换了好几回菜,可我始终吃不下。我瞧着皇帝,皇帝却是冷声道:“绾绾,你这辈子都要陪着我。”
夜晚就寝时,我依旧不肯和皇帝同床,在屏风后新置的贵妃椅上和衣躺着。半夜时分,我想起我已有半月不曾见过木头,鼻子一酸,不由得低声啜泣了好几声。
次日醒来,我听若川说皇帝在御书房里大发雷霆,伺候的宫人们皆是人心惶惶。
午膳的时候,皇帝又像往常一样和我一道用完了午膳,之后他忽然面无表情地道:“江恒如今在天牢里。”
“咣当”一声,我手里的茶杯滑落,碎了一地。皇帝面不改色地道:“江恒为了你第一回违抗了我的意思。”
我怔怔地看着他,他又道:“阿姊为了你第一回骂了我。”
他搁下手里的茶杯,“我劫了你,所有人都不赞同。”我方想说些什么,他又淡淡地吩咐道:“若川,好好照顾苏姑娘。”
皇帝离开后,我心里头又急又慌,急的是皇帝此时的态度,慌的是我的木头还在牢里。皇帝会对我不忍心,可是对木头却未必会不忍心。
我思量了一番,深觉当务之急是去天牢里与木头见上一面。
皇帝定是不愿我去见木头的,是以我不能光明正大地去。但要想进天牢,皇帝的令牌是必须有的。我正苦恼要如何从皇帝身上得到这块通行令牌时,常宁进了宫。
常宁回京的时间比我晚了半月,一回来我就听闻她卧病在床,我想去探她,皇帝却不允许。我想承文大概是知道些什么我不知道的,而这些我不知道的事和驸马定是八九不离十。如今再见常宁,精致的妆容也难以掩盖她眉眼间的憔悴,我知晓常宁不喜我干涉她的家事,可是此时我也忍不住了。
我问道:“常宁,你肚里的娃娃是驸马的还是面首的?”
常宁笑笑,“不知道。”
我认真地道:“你知道的。”
“绾绾,我不愿说。”
我叹了口气,“算起来,你和驸马也成亲了三年了,这三年里头,我知晓你是不快乐的。你爱驸马爱得太辛苦了,我看在眼里,你累我也累。常宁,就如你前些日子在江家和说的一样,我也是比任何人都愿看到你快乐。”我握住了常宁的手,“常宁,你值得更好的男人。”
常宁却是道:“你的夫君都在天牢里,你还有心思来管我的事。”她此时从怀里摸出了一块玉石所做的令牌,并且对我道:“这是进天牢的令牌。我也是前几日才知晓江恒被承文关进了天牢里,你莫要急,我方才进宫的时候去瞧了承文,他终究还是心疼你的,以承文的性子,他定不会对江恒怎么样。”